热的,烫的,像火燃在指尖,能隐隐感到血液下跳动的脉搏。
鲜活又脆弱,似乎只消稍稍一拧便会断裂。
风舞动着,头顶的梧桐叶哗啦作响,乌霜落五指松松地扣在季惊鸿脖颈上,始终没给出那致命一击。
胜过冰的冷意重新从心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只短短一会儿,方才汲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温热便消失殆尽,他掌心重新覆上薄薄一层霜。
乌霜落垂眼盯着季惊鸿的脸。
对方歪着脑袋靠在他肩膀,被抓住命窍也一动不动,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乖得要命。也不知是太过相信他,还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
修长白皙的五指动了动,乌霜落微微用力,那嫩白的颈肉便向里内凹,只消再重些,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颈骨掰断。
偏偏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乌霜落动作一顿,这一顿,良机便过了。
似乎是感到不舒服,肩上的人皱着眉,迷迷糊糊道:“乌霜落。”
季惊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是晃了晃身子,谁料他动得太厉害,脑袋从肩头滑落,眼见整个人都要摔倒。乌霜落早已将手放下,见状又立刻抬起,拖住那颗摇摇欲坠的头,须臾后,放回了自己肩膀。
“你没睡吗?”季惊鸿眯着眼睛嘟囔,“是不是太冷了,我帮你暖着。”
说罢,他胡乱抓住乌霜落的手,紧扣在掌心,炽如烈焰的火热便源源不断地传了过去。
“别闹我了,我好困哦……”季惊鸿兀自嘟囔了些什么东西,随后耷拉着脑袋,没动静了。
他只清醒了几息,便又睡了过去,并且看样子是不会在短时间内被叫醒了。肌肤相接处似乎着了火,乌霜落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直到月亮被云层覆盖,天空陷入永夜,乌霜落才低头去看对方。他们靠得太近了,近到只需一低头,他便能贴上季惊鸿的脸。
乌霜落最终还是没有拧上那脖颈,只是勾着他下巴,细细查看他额上未愈的伤口。
是今早在石头上磕的,磕得很重,额头青紫一片,也就季惊鸿心大,眨个眼的瞬间就能忘了这伤。上面有揉碎的草药,但敷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敷药者敷衍了事,随意为之。
蠢货,这么瞎弄,能有效果才怪。
手顺着脸颊攀爬,直爬到头顶,乌霜落指尖闪过一抹黑,冰凉暗流涌动,那抹淤青顷刻便淡了很多。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药草敷回去,而后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许久,季惊鸿松开背后的手,心跳却迟迟未平。次日,天光大亮,他睁开了眼睛。
季惊鸿环顾一圈,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乌霜落肩上靠了一夜,不仅如此,还强抓着人家的手不松开,不禁有些赧然,赶紧往外移了移。
哪知他一动,身旁的乌霜落便骤然惊醒,下一瞬,对方以迅雷之势探手掐住他脖颈,将其死抵于树干,眼神狠戾,似有血流涌动。
这一下可不轻,季惊鸿简直目瞪口呆,连呼吸都成了奢侈。他抑制住自己动手的欲望,艰难地一字一顿:“松、松手……”
听到这个声音,乌霜落骤然恢复清明,猛地将手松开,季惊鸿便顺着树干滑落在地上,捂着脖子用力咳嗽,脸憋得通红。
仔细一看,那块软肉已然圈出一道红痕,凌虐之下透着股别样的美感。方才两人动作大了点,季惊鸿衣领被扯开些许,阳光一照,锁骨若隐若现,美得活色生香。
乌霜落盯着那处许久又敛下眸,掩去眼底那抹情绪。好在季惊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湿着眼睛抱怨了一句:“你好凶啊。”
那边梅梓与何皎也清醒过来,照常洗了些昨夜留下果子充作早点,招呼两人过去。
何皎一见着季惊鸿脖子上的红圈就大呼小叫:“无双!你被人掐了?”
季惊鸿一边打着呵呵一边瞥了眼乌霜落,后者没搭理他,只是低头捻着片梧桐叶,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何皎不依不饶:“你说呀,到底怎么回事,别是昨晚碰上什么妖兽了吧!”
妖兽自然是不可能的,骗得过何皎也骗不过心细如发的梅梓,但他又不能说实话,只得含糊道:“没什么,我昨晚梦游自己掐的。”
何皎激动了:“你还有这癖好!”
“嗯嗯……嗯?”
什么什么……什么癖好?还有你激动什么!
“那感情好!”何皎双眼放光,“你可算找对人了,我就爱看这种画册,还有珍藏版,回头给你带来!”
季惊鸿根本没听懂他讲的什么,眼下只想将这个话题揭过去,闻言就乐道:“好啊好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感觉乌霜落往这儿瞟了一眼。
梅梓捧着一堆野果从河边回来,温声唤道:“大家都过来吧,果子洗好了。”
何皎立刻转头:“来了!”
朝阳初升,昨夜的暗雾骤然散去,寒冷被驱离。梧桐林哗啦作响,长风抚过平静水面,七日一晃而过,转眼个人赛落入尾声。
尽管初见时何皎与梅梓被藤蔓妖捆住了身子,但经过几日相处,季惊鸿意外地发现他们身手竟还不错,基本的剑法能使个七七八八,光保命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