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警戒心太高,才让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梦里。
梦境的场景来源于他的记忆,自己是不会看得出哪里有破绽,只会觉得不对劲,他不该在这里。珀瑞家族的花园里。
熟悉的花草树木,和煦的阳光和微风,非常适合躺下来睡一个美美的午觉,虽然他往常经常这么做。
沙缪站起身,从亭子里走了出来,花园的出口看不见延伸出去的石板路,只有一片浓雾,和晴天毫不相搭。沙缪伸出手,却始终无法触及到那片浓雾,仿佛有什么东西拦在了他们之间,随着压力的增加逐渐变得坚不可摧。
有人想把他留在梦里,这太明显了。
“咳咳,我很高兴你采纳了我的建议,虽然结果都一样。”
熟悉的声音从亭子里传来,沙缪转过身,恶魔坐在他刚才的位置,石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蓝色桌布,上面放着几碟精致但迷你的甜点。
忒瑞亚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还非常讲究地用手帕沾了沾嘴角,好去除根本不存在的水渍。
沙缪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
忒瑞亚歪了歪头:“这或许是恶魔的种族技能吧。”
无论那个潜藏着的敌人抱有何种目的,沙缪都有不详的预感,现在不是和忒瑞亚吵架的时候。他走了过去,在忒瑞亚对面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出现在这里,是打算给予我什么?又打算拿走什么?”
忒瑞亚动作一顿,现在的沙缪很明显没有那么友好,这让他甚至没有那么愿意来做一件“善事”了。
“那么我再给你第二条建议吧。”恶魔笑了笑。
下一刻,沙缪忽然看见自己身上冒出无数鲜血,好像有数个刀口同时开裂,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疼痛。
但那也只有一秒,甚至不给他尖叫出声的时间,可那尖锐的疼痛却仿佛刻进了灵魂,带给他最深处的恫吓。
沙缪定住心神,才发觉自己额头已经满是细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身体在告诉他自己不想经历第二次。
而始作俑者还一脸笑意:“注意你的态度,不是所有恶魔或者人类都像我这么仁慈。”
沙缪没有说话,他看着恶魔别在胸前的胸针,那颗眼珠子还是那么新鲜水嫩,如果不是从他眼眶里摘出来的话确实是一个猎奇的艺术品。他很快坐直了身子,努力使自己和忒瑞亚像是“平起平坐”。恶魔看出了这一点,这个孩子身上总是会保留那么一点韧劲,不高不低,恰巧卡在激怒他的那条线上。
“那么我们进入正题吧。”忒瑞亚翘起叉子,那上面还有新鲜的果酱,红得像是鲜血,“在你的梦境外面,有另外一只恶魔正在准备剖开你的胸膛,取出你的心脏。”
沙缪却不慌不忙地关心另一个问题:“恶魔会吃心脏?”
“普通人的也许不会感兴趣,但是珀瑞家族的说不定。”
“......”
沙缪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家族,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古老的家族都满是谜团,既带来好运,也带来不幸。
忒瑞亚等待着他的反应,或是惊慌求助,或是愤怒,或是别的什么,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沙缪接下来的话。
“那你会对我的心脏感兴趣吗?”
他仅剩的那颗右眼已经蒙上了灰色的尘埃,不再具有宝石那样的光泽和色彩,似乎也在彰显着内在的某种东西的流失。
“我没有食人的爱好。”恶魔这么回答他。
“是吗?”沙缪并没有什么表情,高度紧张的神经已经压迫了理智,使他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总是会跟随潜意识的回答,“那真叫人害怕,你想要的到底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呢?”
这是一句轻微到几乎微不可闻的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忒瑞亚不得不用指节敲了敲石桌,好提醒一下沙缪现在可不是放松走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