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凡蕴灵之物,皆可为己所御。道法愈高深,能同时驱御的灵物愈众。
熊熊斗志驱使之下,蝶仙渐入忘我之境,风、火、木、叶、沙五重灵物在她手下翻涌,一方天地内木叶生长,黄沙将其摧折,风火将其焚烧,木叶依旧忽谢忽生。抹杀它的越强,它重生得越坚韧,轮回反复,五重灵物声势越见浩大。
细沙飞扬,险些吹进沈欺的话本里头。
再练下去群仙筑都要被卷入其中,上官留意见好喊停,蝶仙收了御灵术,庞大景观恢复原状——是院中的一件小盆景。
风也归去,只剩下一束火焰未尽,蝶仙随手折了只纸蝶。
火焰落在纸上,那只蝶燃烧起来,散作漫天飞舞的火蝴蝶。
蝶仙端起桌上茶盏,倒转杯身,茶汤泼洒于空,瞬间迸开了满幕细密水滴,化为千百只晶莹剔透的水蝶。
水与火飞舞嬉戏,二者交织相缠时,双双皆不见。
下一项百草试训,再度轮到方堇色。蝶仙去到后方休整,揣着本和沈欺手里如出一辙的册子,封首题字《仙鬼缘·续》,她边打开边祈祷:“写书人总算把医仙复活了,又骗了我和宛颐掉回坑里,续集千万要给我们善解人意的医仙写个好结局啊!”
“善解人意,”沈欺忽的开口,“即是擅长洞见人心,”他说起上次花名册摇号时,在云澜大殿没讲完的话:
“那善解人意的另一面,也可以说是……擅于算计人心?”
蝶仙震惊了。
“你从哪里得出的这种想法???”
短短一句话颠覆蝶仙的想象,她道:“莫非是最近认识的人?!”
沈欺摇头否认:“多年前遇到的。”
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蝶仙展开遐想,假如善解人意的医仙角色实则精于算计……噫,不可能不可能,又不是戏曲里的变脸师!
两人附近,蔚止言突然一阵恶寒,无故被呛到,重重地咳了几声。
蔚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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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些时候,道试结果公布,云澜府成绩不俗,名次列于上游。
云上书院因为压了云澜府一头而扬眉吐气,来不及沾沾自喜,道试头筹给上峣仙宫摘去,失去了一半嘲笑他人的底气。
要想扳回一城,唯有寄托之后的群仙试斩分大户:术试。
术试安排在最后两日,比试行程紧锣密鼓,九类科目你方休罢我登场。类目之多,各门各派再度全员集结,可以想见参试者之众、竞争之激烈,将为观众奉上极佳的观看体验。
九天揽月台座无虚席,云澜府入场时,不期然和上峣仙宫狭路相逢。
饮冰君容临渊满面郁色,他最属意的辰之城群仙筑叫云澜府抢先抽走,上峣不幸抽到了荧之城。第一荧之城属火,与上峣功法相悖;第二洛神峡同在荧之城,洛神弟子以乐入道,长年自黑本门为“仙界乐坊”,是以上峣隔壁连夜操千曲,美妙是美妙的,但时而石破天惊时而如泣如诉,令人喜怒哀乐交替,属实不适宜每日清修。
上官留意不由多问了一嘴:“小渊,你还好吧?”
天上地下再找不到第二个敢这么称呼上峣掌门的人了,容临渊没地方去的郁气因此尽数找到了出口,咄咄质问:“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又在这作甚?”
“术试在即,总要看顾看顾我门弟子,加之琅環院邀请我们来当客座评审,没办法嘛。”上官留意无奈。
上官留意当年代表师门在群仙试夺冠夺到手软,以至于群仙试由此禁止单人包揽全部比试。陈年旧事他是不想再提的,遭不住琅環院再三邀约,承包了大半术试的客座评审席。
上官留意:“观你精神欠佳,这两夜上峣又通宵练剑了?”
“你给我闭嘴。”
“当年是谁私自离开师门的?上峣之事你一概不配探听!”容临渊怒道,眼底全是冷硬意味。
饮冰剑豁然出鞘,长剑抵挡不过主人的强势,剑光直冲上官留意而去。
“??我就问问嘛……”
上官留意连忙闪躲,剑刃贴面擦过,饮冰到底不愿伤他,剑势急转,从他身侧迅速掠走。
残存剑气误伤了上官留意顶上芙蓉冠,璨金发冠歪倒,一侧束发散落,上官留意手忙脚乱地补救,撇嘴道:“动气归动气,你别勉强饮冰啊。”
容临渊更怒:“轮得到你来指摘么?”
“上官留意,你还好意思提它?!”
神兵谱刀剑部第二位,本来是双兵并列,合称饮冰照花。
现今饮冰剑在上峣之主手里,而另一柄照花剑,最初是归上峣仙宫首座弟子,上官留意所有。
上官留意曾是上峣仙宫引以为荣的得意门生,其后却遭变故,因不满上峣森严教条,自废上峣道法,毅然脱离师门。
照花剑以芙蓉为意象而铸,所以上官留意虽非花仙,却被人号作芙蓉上仙。以决绝之态离开上峣时,照花剑折,往事尽断,上官留意辗转至解岁渊,一切从头来过。
随后上官留意连哄带骗,招揽了云澜七仙,历经筚路蓝缕,云澜府方兴未艾。而渺远的上峣仙宫里,他曾经的小师侄登上掌门之位。
从此上峣仙宫和云澜府开启长达百年之争,上峣仙宫明面上对云澜嗤之以鼻,暗里处处针锋以对,两家关系扑朔迷离,逐渐发展成仙界学府圈的不可说。
上官留意自认和容临渊没什么仇怨,好吧,或许容临渊不是这么想,但他面对容临渊仍然无意识残留着“照顾师侄”的旧习:“是是,我不说了。”
容临渊依旧冷酷,不屑再分他一个眼神,率领上峣宫众绝尘而去。
芙蓉冠一时半会救不回来,上官留意形象大损,不能接受就此示人:“蔚然,衔云借我先遮一遮呗。”
蔚止言笑了笑,客气道:“你知道的,衔云不借外人。”
“……”
上官留意找司晚歇哭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