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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其罪六十一 · 干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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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宝鑫坐在他右手,此时已经捂着嘴巴笑出了声,被闫玉亮打了一下胳膊才忍住。

裴钧瞪了他们一眼,抬眉和赵太保对视了片刻,荒唐地低笑了一声,当下也心知赵太保此举是想让他姿态表率,履行那“不参决策”的诺言,想了想便也不再讨价还价了,只拿胳膊夹住了自己的坐垫,老老实实地腾出一只手去把那交椅拖出来拉开,立在了灯台的边上,将坐垫朝里一搁,还真袖着手就坐了下去。

这时,一年迈的馆役正将他带来的灯油灌了瓷壶端来,要给这殿角的绢灯添上,可眼见裴钧刚在这台前当间坐下,也不太敢出声请他起身让让。可裴钧不让吧,老馆役又恐这一进一退的,再把灯油洒在他的新补褂上,一时便只得无措地捧壶立着,还不等出声询问,却竟见裴钧已然坐直身子,一把接过了他手中的油壶:

“得嘞,您干脆给我吧。”

老馆役一愣,连忙要夺回来:“大人大人,可使不得!”

“哎,您就当行行好吧。”裴钧侧身护着那油壶冲他身后扬了扬脸,半酸不酸地笑道,“这堂上都没我的常座儿了,我再不找点儿活干,他们怕是要把我也给赶出去喽……”

说着,他从老馆役手边偏出头来看向桌边众臣:“我且跟这儿‘银’袖添香罢。诸位大人就担待担待,千万别把我这座儿也给裁了,我可有用着呢!”

这话终于把众人都逗得发笑,就连赵太保都几不可见地弯了弯眼角,低声吩咐馆役给裴钧沏杯热茶来。

与此同时,烧炭的铜炉也已备好,被端来架在了堂中,很快就把这一室冷清烘暖了几分,叫诸官落笔录册的手指不再发寒,便再继续议事,而随着裴钧在这最后一盏绢灯里加好了灯油,屋内也更亮堂了一些,由此,这堂会就再不停歇地开到了夜里。

这夜,南宫衙署里议事的灯烛半宿不灭,皇宫以北的太师府邸也经由刑部和巡京营的官灯合围照亮,于城防宵禁的满城黑暗中通夜长明。

至翌日天亮时分,太师府内一众家眷已被刑部录名点齐无一脱逃,便由张三令人扣押在庭中就地开审,搜集物证,孙世海也带着主事开始逐一查验记册,统录起蔡氏一门垒叠数十年的财物家资。

不过到正午时候,蔡氏一门的青瓦高墙里,便开始传出仆从妇孺的哭叫之声。

附近的百姓早已被惊动,打鸡鸣时起,层叠的人潮便堆堵在太师府四周,个个伸长了脖子朝大门处看,直看到日暮时,才终于见到那被合围封闭的铜钉府门打开了扉扇。

四下官兵执杖拦道,将周围的看客推开了几尺,不多时候,一个独眼烂脸穿绸衫的男人就疯疯癫癫地被人架出来。

男人破锣似的嗓子嘶吼着“不公”与“放肆”,双手在枷锁的孔洞里不顾受伤地大肆挥舞,那一副疯犬一般的形容,竟是比街角卖奇为生的丑角还丑。而就在他身后,刑部侍郎孙世海已从政事堂得了分批点算查抄的敕令,便领着人,将查验好的第一批财物抬出了太师府的大门,由官兵开道,往户部库房移送。

一时间,太师府中那些个精巧豪奢的木具字画和西洋玩物便被捆在骡车上,一批一批地拉入街巷,叫眺望的老百姓们看直了眼,俱都惊叫指点着大呼热闹。

仅凭他们的见识,尚还瞧不出那一抬又一抬的瓷器玉瓶究竟值价几何,偏偏一些放课出监的青云监生们又不知是被谁人叫来多嘴,从旁一叠声地换着人识物吆喝:

“周朝鸟纹玉璧一对儿!古蜀青铜方镜一面儿……”

这倒叫那些从来只能在戏文故事里听到的古盏锈壶、无价之宝一一都有了名字,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自此便引得举京沸然。

老百姓们终于知道了自己辛苦上缴的税粮究竟进了谁的腰包,那些常年遭受蔡氏盘剥的小门商户就更是聚结一处朝衙门递告指证。不出三四日,太师府的铜钉红门和抱鼓石狮子便被泼天盖地的潲水臭粪浇满,左右粗柱与府前石砖也被人写上了鲜红血腥的“奸官狗贼”和“国虫巨贪”。

京兆司虽勒令遏止百姓乱来,可这些腌臜之物留下的恶臭气息却连日不散。等到蔡府的女眷姬妾和一干子孙被提刑出府的时候,面对着夹道的叫骂和吐来的口水,这群昔日里青眼高眉的人上人也不得不惨白着脸孔拾袖掩面,捏着鼻子两股战战地攀上了一架架送他们前往大牢的木架囚车。

至此,蔡延起事宫变的一干案犯与在京朋眷俱已入狱。再到十月中旬时,兵部的调军文书也已送至中南道西林府驻军营地,被抽调授任为将的尹正传、杜江二人便接旨挂帅,开始率兵向蔡氏族地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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