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大篇幅都是有关燕昌。
燕昭大婚,燕昌也要跟着回王都。本来从宋平到王都,最近的路是不用经过吉州的。但燕昌借口绕路,要来吉州待两天。
燕徏的意思是,让他们叔侄二人好好谈谈。
看得出来,燕徏认真考虑过,对于此事,有心动也有顾虑。
燕衡没打算回信,默许了他们的打算。
说起来,同燕衢相比,燕衡对燕徏这个哥哥,还是很有好感的。
燕衡和燕昌年岁相差不大,幼时他尽做些混账事,所有人都对他鄙夷时,燕昌却会劝说几句。
不过燕昌能劝的,也都是燕徏教的。燕衡本以为燕家人无情,在燕徏借燕昌之口劝言几句后,他才隐隐明白,自己这个三皇兄似乎是真心不忍自己走偏路。
后来,燕吾死了,燕衢忙着前朝,崔婧也忙着料理后宫,对燕衡疏于关照。对于燕衡这个半大孩子,燕徏却十分尽心照顾——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么个半大孩子已经开始豢养死侍这件事。
他是真的有把燕衡当亲弟弟,至少比燕衢亲。
燕衡回过神来,加速摇了摇手中扇子,心里默默算了算,距离燕昌到吉州,应该还有五六天。
他将此事告诉谢承阑时,后者还不安道:“你给临安王说了咱们在吉州?”
“我可一个字都没提。”燕衡道,“他自己猜的。”
燕衡不傻,自然知道留一手,只是没想到这一手被燕徏翻出来了。
不仅猜准了,而且还没告发给燕晟。
从这一点来看,谢承阑对燕徏此人多了一分别有深意的看法,以及由衷敬佩。
看出他意外的神情,燕衡勾起唇角,不吝夸赞道:“看吧,我就说了,我这个三皇兄,可不简单。”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联系黄勤臻外,就是等燕昌抵达吉州了。
本以为主要的就这么两件事了,却不料,没两天,就收到白鹤来的一封加急信。
彼时燕衡正坐在宅子里的人工池塘旁边钓鱼,见山虎着急忙慌给他送来,他还稀奇了会儿。
燕衡放下鱼饵,拍了拍手,狐疑接过:“谁来的?”
“白鹤。”
前两天不是已经交代过一封了吗,怎么还有加急的?而且推算下来,距离上一封写信时间并不久。
燕衡捏着信角,自觉不是什么好事,心脏竟“突突”重跳几下。
他神色凝重地拆开,看到某处呼吸一滞,神情开始涣散但还是强迫自己看到最后。
看完后,他愣在原地毫无动作,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满满两页,概括为一句话就是——靖国公一家死了。
准确的说,该是靖国公谢君年和国公夫人沈若翩死了。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某一晚。
王都也入夏,晚风裹挟燥意,撩起一角烛笼。
晚饭后,谢君年沈若翩在庭院里散步,猝然一阵兵甲声入耳。
片刻,羽林卫破门而入,直接找到谢君年,将庭院重重围了起来。
领头人是刚入职的黄勤臻。
沈若翩见了这场面,竭力保持平静,可紧抓翠儿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慌然。
谢君年还算镇定,先问了来意:“黄将军这是做什么?”
“卑职任命来此,”黄勤臻微微躬身,看上去倒真是歉意满满,“国公爷,得罪了。”
接着他拿出了圣旨。众人见状,纷纷跪下接旨。
黄勤臻说了一通,大意就是,谢君年包藏逆贼行踪。
他宣读完毕后,将圣旨递到谢君年手里,还好意扶起夫妻二人,愧疚道:“卑职当然知道,国公爷是冤枉的。但皇命在此,卑职不敢有违。还请国公爷国公夫人,别为难咱们办差的兄弟。”
谢君年是个体面的,盯着手里的圣旨愣然片刻,点点头,跟着就走了。沈若翩也是大家大户出来的,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也老老实实跟着去了。
除了他二人,本应该还有孙氏。不过有谢承翟从中周旋,孙氏并没有下狱,而是被囚禁在了府中。
谢君年两人入牢后,邓栩和邓钰宸父子二人趁职务之便,有去看过,也想尽办法,势必要救出他们。
却不曾想还没个头绪,夫妻二人双双自尽在了狱中。
燕衡恍然若失,扶着山虎勉强站立。
他第一个念头是,沈若翩死了,谢承阑怎么办?他要怎么给谢承阑开口?
他知道燕晟会将矛头对准谢家,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燕晟此举的动机,无出其二。
一是想把谢承阑逼出面,顺着他能找到燕衡的行踪,二是由于燕钺。
燕晟要一步步,把这孩子扼杀掉。他膝下无继承人,燕钺这个先太子遗嗣的存在始终是个威胁。他要彻底斩断可以动摇他所在位置的一切。
毕竟解家的势力不可铲除,他们既能扶持出燕晁这个太子,自然也能倾尽全力助力燕晁之子。
为了断绝这个可能,他打起了谢家的主意,这个于燕钺而言可依靠的母家,能够轻易下手的对象。
可他没想到,只是可疑之罪抓了起来,还没怎么发力,谢君年和沈若翩双双自尽。
不是不怕死,是夫妻二人都想得明白。既然燕晟对他们下手,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他们都被当了人棋。
棋子是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他们不想给燕钺安一桩莫须有的罪过,也不想当谢承阑的束缚。所以选择了这条路。
燕衡难以置信,拿起来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手微微颤抖。
他目光停留在某个日期,谢君年两人自尽的日期,正是他们在房瓦上谈心的那晚……
燕衡脑子嗡嗡,还没从这件事里清醒过来。
恰巧此时,谢承阑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