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山虎忙不过来,还有方清河。再退一步讲,方清河去庭州办差这段时间,两人都不在时,还有燕徊安插在他身边的陶易呢。
实在不行,他自己和谢承阑都可以上手。
反正教小孩子功夫,倒是不费精力,也不差人的。
安福不挑,高高兴兴应下来了。正要沉浸到喜悦里去,突然想到什么,道:“对了,邓将军让我告诉你们,有个叫解绍华的,死了。”
谢承阑听见这个名字一怔,疑惑道:“死了?怎么死的?”
安福道:“说是和王爷有所勾结,皇上给他留了个全尸,没涉及家人,人已经运回庭州了。”
在场人沉默一瞬,他们都清楚,解绍华的死,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原因,只是燕晟想让他死而已。
但谢承阑不明白为什么他非死不可。
燕衡却是想通了其中所以。他道:“谢兄是不是忘了解家人先前是谁的人?”
“怀瑾太子……”的确,谢承阑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
“他兄弟二人本就不对盘,现在只手通天了,自然得拔除眼中钉。但他也就这么点能耐了,”燕衡哼笑一声,“否则怎会窝囊地晋封解宛凤为太后?”
解宛凤,燕晁生身母亲。燕衢死后,燕晁本打算让她为燕衢陪葬的,但耐不住各个权臣劝谏的压力,更何况解庭竭力要保,最后只得给她晋了位份。
燕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悠悠道:“高家也难以掌控,长北和高柳的担子一时半会儿卸不下来,不过高平琛那边应该是坐不久了,等着看吧。”
说到这里,燕衡竟有点好奇,高平琛之后,燕晟会派谁去庭州了。
“庭州那边可有动静?”燕衡,“我要是猜得不错,解恒华那边,要有事了吧?”
“啊,对!”安福恍然想起来,惊然一拍腿。
不过他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只会有什么传什么,压根不清楚其中因缘。
他愣愣道:“邓将军让我告诉你们,皇上有意让解恒华进都。”
话落,谢承阑脸色蓦然凝重起来,燕衡瞧见他此副模样,不由得叹声道:“他这是要把你师傅吃得死死的啊。”
解绍华死了,另一个庭州的解家人可不得来顶替他的位置。原本燕衢在时想调到王都来的人就是解恒华,如今解绍华没了,更有理由让解恒华进都了。
燕衢最初的念头没能实现,燕晟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完成他的遗愿。
毕竟自古做帝王的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喜欢明着以人质为威胁,不管是对臣子还是手足,皆是如此。
谢承阑道:“可有说何时进都?”
安福摇头,只道:“说是等他手头事交接完了再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在场一片皆是无声,都在理头绪。
见他们似乎没有要再问什么的意思,安福才接着开口:“还有一件事,安宁公主有喜了。”
燕衡额角一跳,谢承阑闻言也意外,两人默契对视,看出彼此眼中的愕然。
燕衡心道难怪。他前两天收到白鹤来信,说是燕晟召崔云阔回王都。
他起初猜测会有什么职位上的变动,却不成想是燕昭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瞒不住,赶紧把崔云阔叫回来将亲事办了。
燕昭一个女儿家,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也是直到此时,燕衡才明白了一件事。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或许——崔向舟他们,不仅仅是对着燕衢投的诚。
燕衡算是明白为什么先前燕昭和高柳的亲事没成了。燕衢发现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和崔云阔有染,想着及时止损,将二人强势分开,来个“棒打鸳鸯”,于是选择了一定会接纳圣恩的高柳。
却不想燕昭以自爆清白为威胁,燕衢又舍不得这么个女儿,本想着将事情再压压,哪天找个机会除掉崔云阔就行了。却没成想,他压根没活到那一天,反倒死在亲生骨肉的手上。
大概燕衢也没想到,自己的心软,换来的却是亲生骨肉的谋杀。
燕晟燕昭两兄妹,可是一母所出。
燕衡起初以为,崔向舟早就投靠了燕衢,或者燕衢燕晟父子两头都吃准了,现在串起来却发现,或许,他们更倾向的是后者。
不过都无关紧要了,都是冲着自己命来的,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一行人回到崔宅时,上半夜都快过完了。
山虎如常守在燕衡住的那院儿的屋瓦上,他守下半夜和上午。方清河在时,下午和上半夜,就该他来。
不过现在方清河启程去了庭州,这差事便交给陶易了。
他这院儿里恰好四间屋子,安福只得去别的地方,和崔栖燕昴一个小院儿。
等谢承阑安顿好安福回来,准备入睡时,却见燕衡把山虎赶下来,自个儿坐到屋瓦上了。
彼时燕衡不嫌脏地半躺在房瓦最高处,弯着一只手搭着瓦脊,撑着上半身,抬头看月亮出神。
谢承阑盯着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地问:“他做什么?”
“不知道。王爷好像……”山虎挠挠下巴,颇为苦恼,“心情不好。”
山虎本来没发现的。燕衡要他赶下来时,他还准备玩笑说那么个破窝燕衡都要和他抢,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发现燕衡吸了吸鼻子,好像在……哭。
然后,他就默默给燕衡让了个位置,什么都没问。
谢承阑听完一言不发,飞身上去,轻轻踩在黑瓦上,朝他走去。
燕衡察觉到这一番动静,倒也没什么反应,头也没转,还以为是山虎来了,语调低落不怎么好:“再等等。”
“你怎么了?”谢承阑坐到他旁边,低头看他,试图看清他的神色。
但今晚的月亮不够圆也不够亮,谢承阑盯辨了好久,才发现他眼角确实有亮光。
燕衡听见是他的声音后,偏开头,默然了许久。
谢承阑又问:“燕徊和你说什么了吗?”
燕衡只是摇摇头,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没打算和谢承阑多说什么,慢悠悠起身,准备回屋了。
只是刚站起来,半步未挪,手腕被人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