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回想过去起早贪黑的日子，他承认，比起小腿发酸水肿，他确实更愿意坐在办公室里敲键盘。

人类总是趋利避害不是吗。

“那我工作怎么办。”林染说，“江嫣说，做情侣博主很好起号，你知道的，我长相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更别提才华，或者口才，我其实是一个很平庸的人。”

祁宴不想听他这样贬低自己：“你不平庸。”

“平庸的。”林染塌下腰，和祁宴面对面，“我在网络世界就是很普通，我和很多普通人一样，甚至出身更糟糕。你知道吗？我是一个留守儿童。”

“什么是留守儿童？”

“就是父母在外打工，我一个人待在家的意思。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刷牙洗脸，独自上下学，穿衣服穿鞋。他们会按时转钱给邻居的奶奶，让她给我做晚饭。”林染说，“你肯定也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有父母吧，他们在我初中时因为车祸去世了。这本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令很多人不解的是，我在葬礼上哭不出来，邻居奶奶也说我冷血。可是有没有父母，对我来说都一样。”

林染第一次把自己的过去剖析给猫咪听，竟然觉得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晚，他一个人苦闷太久，需要倾听和分享的人。

可是林染从前只把祁宴当成依附于自己的猫咪，从没想过这些。

又或者，林染觉得自己大概是很无耻地在装可怜。在这个时候，这个祁宴刚刚发过脾气，而自己需要哄他的时间点，狡猾地博取同情。

“我和很多人一样，按部就班地长大，虽然有点曲折，有点辛苦，但是我还是长大了，我很骄傲。”林染笑了笑，“可是我没有金钱和时间去学习求生以外的技能，所以在现实世界，我可能足够厉害，但是在网上，这种仅仅只有我一人可见的厉害，完全不值一提。所以只能走很多人不齿的捷径。”

祁宴果然十分动容，把脸贴在林染肩上：“你救了我，你很厉害。”

听到这里，林染赞同地点头：“这是我唯一运气好的时候，居然救下了这么漂亮的一只小猫。但你知道你伤痕累累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完了，家里又要多花钱了。”

“没办法，我真的很需要钱，还不上债，可能要沦落街头，饿死了。”林染故意把话说得很夸张。

他知道祁宴不会让自己真的沦落街头，更不会让自己饿死，可是没有祁宴之前，林染确实设想过这个后果。

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把还不上债的后果来来回回播放，碾压自己的神经，让自己一直紧绷，从而督促自己赚钱。这一点，无论有没有祁宴，都是存在的。

祁宴听到这话，忍不住呲牙：“这算什么走捷径，万一你和他装不了情侣呢？”

“那就再去打工好了。”林染说，“总得试试。”

“可是你为什么愿意和别人装，不愿意和我装？”

祁宴皱着眉，想了想，似乎觉得可行性很高，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和我装情侣博主啊！我是死了吗！”

……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等一下？

话题莫名其妙转到林染难以控制的方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反驳的话：“……你的公司允许吗？你的粉丝允许吗？你别说这种幼稚的话。”

林染当然没想过这个回答和反应，他根本不可能放任自己毁掉祁宴的事业。于是第一时间回绝了。

“哪里幼稚了。”

祁宴见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不甘心地看林染，眉头紧蹙。

隐约知道林染说的那些话是想要让自己心软，让自己放过他，祁宴很清楚林染这个人，他像个无坚不摧的堡垒，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样的，哪怕是祁宴也不例外。

能窥见柔软的林染的，只有那只叫咪咪的猫咪。

想让林染示弱，除非他主动。

这一点让祁宴很是烦闷，可是没有办法。林染这个人就是这样，和他嘴里在父母葬礼上哭不出来的他一样，如果不是这样，祁宴也不会连表白都不能说出来。

但现在，祁宴必须坚定地让林染知道，自己能够做到。

“我会去和公司说。”祁宴说，“我认为你刚才说做情侣博主的提议很不错，也许赚的钱比我现在更多，你怎么会觉得公司不愿意呢。”

林染抗拒地摇头：“我不能……”

“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装情侣，要装也是和我。”祁宴打断他的话，立即做下决定。

思绪仍旧需要拉扯，林染不打算接受这个安排，他有点着急地抓住祁宴的肩膀，想要说服他。可一通电话提前中止了两人的谈话，是远在首都的柳芳。

柳芳先是非常震惊又愤怒地质问祁宴为什么突然离开，随后几乎控制不住脾气对自己的摇钱树放下狠话。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来！”

声音大到透过听筒传到林染耳边。他局促地想帮忙解释。

可祁宴不让。

祁宴似乎完全不在乎柳芳的生气，也不打算做任何情绪安抚，任性地在对方发脾气时，无法无天提出自己刚刚做好的决定——转型做情侣博主。

简直火上浇油。

“什么？！”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两眼一黑，当初那么草率又轻易签下祁宴的报应来了，难不成是她平时压榨他太狠，以至于这小子突然给自己找事。

“你最好不是开玩笑……”

祁宴语气平静：“我深思熟虑过，如果你要赚钱，不如考虑让我转型，这样不光是话题度，还是实际的热度，又或者是可供选择的商务，都会比现在更高更多。”

到底在说什么胡话。祁宴脑子被门夹了？

“当然高了！你的女粉会因为你宣布恋爱而发疯！你知不知道你的账号百分之八十都是女性，你是打算毁了这个账号吗？！”

祁宴自顾自地说：“没有毁，我已经选好一起转型的人了，林染，你还记得吗，我刚才和他协议好一起做情侣博主。”

柳芳气到破口大骂：“他是你表哥！你是不是有病！”

“我很健康。”祁宴觉得柳芳反应太大，他十分不满，于是只捡自己想回答的回答，很理直气壮，“我和他不是表兄弟，没有血缘亲属关系，这样可以吧。”

“不可以！”柳芳给出声嘶力竭但无力阻拦的评价：“我看你们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