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岁固然认为顾繁周的责怪很没有道理,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没有他的戏份,他回到剧组租下的客店里休息,一直到天黑下来都还在看剧本。闲岁刚要熄灯睡下,门外忽然有人直接开锁进来,顾繁周自顾自地进门,径直坐到闲岁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剧组没给你安排房间吗?”闲岁没多想,下意识抬眼问。
顾繁周伸手去搂他的腰:“别明知故问。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先睡吗?”
闲岁只好认命地重新将房间灯打开,本以为顾繁周要折腾他好一阵,然而实际上,对方仅仅是检查他前段时间的伤口,就松开手任由闲岁躺在床上:“不要忘记,明天早上九点多开拍。”
剧组安排闲岁比顾繁周更清楚,他睡前特地调了闹钟,随后闭上眼睛,顾繁周也挨着他躺了下来。单人床躺两个人很勉强,他与顾繁周几乎挨在一起,转过身就能贴在对方怀里。
闲岁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没太在意顾繁周的存在,原本以为自己能像往常一样很快入睡,然而闭上眼睛想起的却是谢棠清那副打不起精神的表情。尽管闲岁与她算不上格外熟悉,但谢棠清作为人气急升的女演员,对待他这个路人甲也很热情大方,他见不得这样亲切的人一蹶不振。
在村庄的这段时间,闲岁忽然想起另一个时空里的家乡。他小时候住在农村,到了上学的年纪才到城里去,总是被隔壁家的小孩拉着去看稻田,看牛羊,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闲岁强迫自己放空思绪,将大脑里杂七杂八的想法通通赶走,却还是没能入睡。到了后面他索性下床,走出去坐到门前的河岸边。他想象不出这条河到底有多长,通往哪里,在拍摄地附近见到,屋门前也见到。
他从河水里见到夜空,星星漂浮在水面,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但现在恐怕说不上是——秋夜的风比闲岁想象中要凉,吹得他有些瑟瑟发抖,印象中在凌术市的时候,天并没有这么冷。
闲岁没忍住打了喷嚏,他正要回屋,身后忽然有人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回过头,果然在这里除了顾繁周,不可能是其他人。
“你睡不着吗?”闲岁抱着膝盖问他。
“听到你的动静而已。”顾繁周在他旁边跟着坐下来,似乎是嗅闻到闲岁身上的香气,“玉兰?”
闲岁摸出放在自己睡衣口袋里的香包,递到顾繁周跟前,的确是玉兰花的香气。“我送你的香囊在哪里?”
“扔了,你说短信是你发的之后,我搬回去就扔了。”
“……”顾繁周有气发不出来,“钻石项链也是?”
“我没舍得扔,太贵重了,”闲岁顿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我拿去卖了。”
“你可真有本事,闲岁。”顾繁周用力抓过闲岁的衣领,逼迫对方看向自己。就在这一转身之间,闲岁身上的外套掉了下去,一阵凉风吹过,他又打了个喷嚏。
顾繁周在这时候蓦然松开手,重新将衣服披回闲岁身上:“入秋也不知道穿衣服,三岁小孩吗。”
“在凌术的时候不冷,我以为这里也一样的。”闲岁不自觉地委屈起来。
“还狡辩。”顾繁周没忍住皱了皱眉头,“回屋。”
“等一下,顾繁周,那边好像有人放烟花。”闲岁下意识扯了扯顾繁周的手臂,抬头望向河对岸的远山,一朵紫红色的烟花升上夜空,炸开,“好漂亮啊。”
“扰人清梦。”顾繁周冷冰冰道,但也没有离开,而是陪着闲岁看烟火继续升上天空。
闲岁来之前看过资料,这是村庄特有的节日,传统习俗之一就是深夜让村里最值得信服的人放烟火。
五颜六色的光映亮闲岁的侧脸,顾繁周的目光停在对方的泪痣上,下一秒就落下一个吻。
闲岁下意识回头,顾繁周捧着他的脸,难得很温柔地亲他的嘴唇。
在烟花停止的一瞬间,他才松开手:“夜深了,回去吧。”
闲岁回想起方才烟花底下,顾繁周那张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缺点的脸——氛围太好了,他甚至产生了他与顾繁周似乎真正的爱人的幻觉。
他在原地微微一愣,才跟上顾繁周,重新回到屋里。
……
闲岁昨晚睡得很勉强,在河岸边与顾繁周一吻之后,整个人莫名其妙变得更加混乱。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几点睡下,又眠了多少小时,总而言之精神很不充足,浑身疲惫,甚至头脑有些发热。
闲岁将这一切归罪于睡眠不足,他强打精神看剧本,差不多时间就去准备就位,顾繁周一如既往在边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