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着周邮的小指:“真不叫?不叫我现在就亲你一口。”
周邮反手甩开,还抽了他一下:“威武不能屈!”
到了,江边的“改造年上计划”也没能落实,他心有不忿,上了车,门一关,压着周邮亲了半天,直到被对方一口咬在嘴唇上才收了劲。
……
闹了一通,心火好不容易消下去,墓园也到了。
周邮太久没来,刚刚踏入大门便发现环境变了许多。
周遭多栽了比从前多一倍不止的水杉,挺拔且青翠,一棵连着一棵,在墓园四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近处的山道也修整得更为平坦,就连大门都漆成了端庄严肃的黑色。
唯一不变的,只有脚下通往目的地的路。
可就连小路也是变了的。
“我记得以前一到冬天,墓园的草就都枯黄枯黄的,碰上雨雪天来,地面泥泞地走不了人。”
现在每一处都铺着厚厚的草皮,哪怕是冬季,也不会磕碜到露出泥土的颜色。
“前面还铺了石板。”江边指给他看,几步之外,真多了一条蜿蜒的石板路。
“你怎么……你来过?”周邮脚步一顿,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说话间已经到了墓碑前,江边嘴角微抿,最后还是如实说:“那几年找不到你,没办法么,想着你要是回来怎么也会来这儿看阿姨的,搞不好哪天凑巧就碰上了呢。”
他第一回做这种没把握的无用功,谁能想,这混蛋那么狠心,真一去不回头。
江边面目沉和,声音又轻又低,似是自言自语——即便思念深重如海,但一次一次扑上礁石,也总削减了许多威力,更像是一声声的长叹。
他蹲下身,拿一块素绢擦拭墓碑上的灰尘,上头施蓉的面容未曾褪色改变,仍是多年前的柔和娴雅。
“阿姨,这么长时间,你也想他了吧?”
他自顾自叫人,周邮在他身后眼眶蓦地一红,眼泪差点落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目光短暂地转向别处,可声音还是藏不住的哽咽:“……对不起。”
江边回过头,向他伸出手。
周邮握上去,和他并排蹲下。
“说这个干什么?要说也得换成另外三个字才对。”江边安静地看着他,无声地笑起来。
“说过了,不能老说。”周邮吸了吸鼻涕,眼角潮了,“老说就不值钱了。”
“那我说,”江边向来拿他没办法,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接过了“重任”,不带停顿地说道,“周邮,我爱你。”
周邮和他对视着,碑上的施蓉正好位于他们中间。一时间仿佛六年前那个雨天,他们一个仓皇逃窜,一个冒雨追来,在这里接了第一个吻,本以为是心意相通的开端,但又生生不见如此。
如今还是同样的位置,故人不似旧容颜,唯有已逝之人如常注视着一切——似乎早在多年前就已决心,不再为难。
周邮把花放下,终于开口道:“妈,我回来了。”
“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许下的承诺,少不更事时天真地以为情感是可以控制的,真到了念念不忘的境地,才发现,喜欢就是喜欢,想赖也赖不掉。
他知道这么多讲江边肯定觉得奇怪,于是借此机干脆会说开了:“……那时候我是没办法了,怕得要死,就想着能让她活下来,只要她能活着,让我干什么都行,头脑一热就应承了,可人还是……没了,结果反倒成了我的枷锁,来来回回画地为牢那么多年,现在想来,她要是见到我那几年的德行,肯定要板起脸找我谈心。”
施蓉对他,一直是狠不下心的。
江边摩挲了几下他的指腹,宽慰道:“人都会说错话办错事,何必因为年少时的不成熟,耿耿于怀地埋怨自己这么多年。”
周邮垂头沉默半刻,嘴角勾了勾:“你这话,和温教授所说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好像,你也是我的心理医生。”
江边顺藤就爬:“半道学医,估计只能医你。”
周邮听出他话里的开解之意,转而慢慢抚上碑上的照片:“……妈,那年我跟您说的话,肯定是办不到了。今天您人也见了,这几年他来得比我都勤,估计您也不会有多大意见了……大不了,您就当多养个儿子吧,反正他还挺帅的,又聪明,跟我一样。”
江边在旁轻声笑了,知道他能主动带自己过来,应该是已经放下。
两人祭拜完施蓉,又牵着手一道出去。
下坡的时候周邮一蹦一跳地摇着江边的手,边感叹道:“没想到我这儿子做的还不如你……你说我妈年年望见你,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江边凉凉地开口:“怎么,还惦记着给阿姨找儿媳妇?”
“从来也没惦记过啊,再说了,你不就是吗?”周邮绕到他面前,倒退着走,一边痴痴地笑,“我这人不贪心,有一个就得,绝不多要。”
这话音里的挑衅意味,令江边眯起了眼。
他拖长音调“嗯”了一声,接着补充道:“是啊,身高186的巨型‘儿媳妇’……”
周邮一听,果然跳了起来:“我靠!江边你背着我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