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在问:“那我几点去接你合适?”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垂眸碾灭了烟头,哑声道:“你别来了吧,今天累着了,结束后我想直接回酒店休息了。”
那头瞬间噤了声。
几秒后。
江边唤他:“周邮?”
周邮把手机拿远轻轻吸了下鼻涕,而后提起劲应道:“嗯?”
“怎么了?”
“没怎么。”
他说完那头又不说话了。
江边大概是在工作,听筒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眼前川流不息的车轮不断滚过路面,发出潮水般的声响。
对面或许听见了,因为江边接着问道:“你还在活动现场吗?”
周邮雀跃地答道:“在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难道现在不是应该去问江边要一个拥抱吗?可是那样的话未免太软弱了吧。
好像自己什么事也解决不好,什么事都要他挡在前面。
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算。
江边肯定是察觉到了,却贴心地没有揭穿,只是叮嘱他:“那你晚上记得吃饭。”
周邮说:“好。”
他捏着手机,五六秒后,江边挂断了电话。
周邮又在街边蹲了好长时间,眼眶反复发热滚烫又被理智摁下,他垂头死盯着路面把情绪撵回去。再站起来时,双腿因为血液不循环麻木得几乎站不稳。
扶着树等待刺痛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想:我得好好学一学怎么喜欢江边才行。
再浓烈的感情也是会被现实的矛盾消耗掉的,仅仅是互相喜欢还远远不够,不能总是江边站出来为他解决问题,他也要为江边做点什么。
周邮冻得快没气了才打了辆车回酒店,一边颓然地窝着一边开始思考怎么对江边好一点。
但这在江边眼里,分明是刚在一起莫名就开始冷战。
所以沈瑾瑜来八卦他追人进度时,他没头没脑地就蹦出了一句:“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突然生气?”
“生气?谁生气?周邮?”老沈虽摸不着头脑,但狗头军师当得很起劲,“那不是很正常吗?你俩原来在一块也这样啊。”
江边被带跑偏了:“什么样儿?”
“没头脑和不高兴?”沈瑾瑜顿了顿,“也不准确,但你不是经常惹他生气么?都这会儿了还没学会怎么哄人呢?”
江边没研习过这个,要说当年哄人,那也就是……带他逃课?请他吃饭?
现在还这样,不管用了吧?
沈瑾瑜在那头喊他:“边哥,边哥,姗姗她们进决赛了,你们看直播了吗?”
“恭喜啊,没看。”江边回过神来,如实相告。
沈瑾瑜无语:“……”
“算了没事,明天下午有决赛直播记得看啊!”
“行,”江边一口答应,说完想起什么,又问,“那没进决赛的队伍呢?”
“淘汰了的?在现场观赛呗……但周邮不是跟你在一块呢吗?他又来不了现场。”
“也是。”
江边魂不守舍地收了线,兀自发了会儿呆便继续去写报告,写了半页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处,又站起来去倒了杯水。
直到喝完整杯水他才后知后觉地去翻看比赛的日程表。
然后发现辩论赛程紧凑到决赛当天就会同步进行闭幕式。
也就是说,周邮,要走了。
*
周邮心不在焉地瞪着天花板,瞪一会儿摸出手机看两眼,就这么眼巴巴盯了几个小时,垃圾邮件倒是来了几封,江边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发过来。
他反思了下自己下午说的话,最后那个“好”字怎么听都有种薄情寡义的味道,仿佛他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混蛋。
可要他现在装没事人去找江边又有点尴尬。
一种无形的纠结笼罩在心头——想亲近又不能,远离又舍不得。
周邮于是开始搜索“情侣闹别扭怎么先找台阶下”。
热度第一的答案:撒娇示弱。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了,心说:这我熟啊!
他正想着怎么把这个撒娇落到实处,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