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未成年一句话制服。
“好,假条就一张,我销完你就在外头过夜吧。”
周邮:“……刚才说什么来着?嘶……记不起来了,我们先走吧。”
*
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学校把参加晚自习延长班的学生集中到了一个教室里,每天安排老师值班,答疑解惑。
理科班的地点在1班。
教室一边往外走人,一边往里进人。江边起身去洗手间放水,回来后发现试卷底下压了个本子,封面是素净的暗纹,透着粉紫色。
他问旁边人:“这什么?”
周邮头也不抬:“不知道,刚有人放这儿的。”
“我当然知道是有人放的,”江边说,“是谁?”
周邮撅着嘴,摇头晃脑:“不认识。”
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江边也不再问,打开翻了几页,里面都是用各色的便签纸、不同笔迹写的祝他高考加油的话,署名带着班级。他大致扫过去,总结了一下,应该是高二某个班的。
江边看了一会儿,合起来随手塞进了抽屉。
周邮眼风下撩,望见他这个动作,状似无意地问:“知道是谁送的了?”
江边:“不知道,人太多,不知道谁。”
“啧啧,人太多,”周邮摇摇头,“你听听,这浑然天成的渣男气质。”
他话里酸味太重,江边听笑了,反问道:“渣你了吗?话那么多。”
“渣我?”周邮斜起一边嘴角笑,“哥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向来只有哥哥渣人的份儿知道吗?”
“那哥哥渣过多少人啊,说来我听听?”
吹牛不脸红,江边有意逗他,撑着脑袋转头盯着他看。
周邮偏头就对上他玩味的视线,一时心虚,便信口胡诌道:
“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吧。”
“那……”江边佯装思考,“岂不是还差一个就能立身成佛了?”
周邮顺杆爬:“好说好说,等我飞升了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这小子拐着弯骂他。
得,看来在数学上受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都有精神满嘴跑火车了。
江边一肚子坏水,说到这儿居然靠了过去。
他一手搭在了男生肩膀上,呼吸声刺挠着周邮耳朵的敏锐神经。
周邮听见他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哥哥不如考虑下,让我做那第一百个?”
周邮:“……”
要不是知道江边是直的,他还真没法平心静气地在这间教室里呆了。
直男的把戏!
呵,沈瑾瑜和姚易峰说得可比这恶心多了!
周邮薅起卷子拍在他胸口,把这厮推出去一丈远,拒绝时口气和表情驾轻就熟的程度,仿佛他真有那九十九个相好的——
“不行,本帅哥不喜欢数学比我好的。”
江边挑了下眉,没说话。
晚上回到宿舍,他把收到的留言本找个柜子塞了进去,那头周邮正对着补给袋挑挑拣拣。
江边准备先去洗澡,走到卫生间门口,电话响了。
是方冉打来的。
他手指了指周邮,示意对方先洗,然后放下毛巾去了阳台。
方冉在外地,这会儿刚结束研讨活动,才回酒店,打电话是为了告诉江边,她准备结束手头的工作,在六月前赶回去,高考前那几天一直在家陪他。
江边想了想觉得没必要,正要回绝又听见那头说:
“你高中三年都住校,除了过年过节,妈妈都没怎么在身边陪着你,暑假让你过来,又怕影响你学习……”方冉的声音里带上一点愧疚,“小边,高考是人生大事,妈妈肯定要回去的。”
江边拗不过,也不知道这抵触的情绪从何而来,但还是说:“那行吧……”
通话结束,他垂手站了好一阵。
倒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时间久了,他好像已经不习惯因为自己的事情去麻烦别人什么。
即使他心里清楚,方冉不是别人。
手机屏幕亮起,低头,方冉还发了条微信给他:
“小边,宿舍的东西你不用管,家里都有,一切等妈妈回去再收拾。”
江边指尖微动,回复“好”。
他收了手机,插着兜顺势靠在了阳台栏杆上。
阳台这边正对未名湖,再远眺便是行知楼。此时整个教学区寂静如斯,夜风里只能看到隐约的灯带闪烁。
回想方冉的话,江边意外发觉,他居然已经在一中宿舍楼住了三年了。
从一楼的六人寝搬到三楼,再到现在的五楼。他在阳台看了三年的月升,迎着晨曦跑过一中三年来春夏秋冬的风,习惯了黄昏时总有晚自习上课铃响起,习惯了宿舍楼清晨的早读,习惯了半夜偷偷溜到楼下贩卖机买水,习惯了每年这时候,教学楼顶挂起猎猎作响的“高考加油”横幅——未名湖上的思静桥他走了三年,如今才第一次意识到:
好像,高中真的要结束了。
视线移到宿舍里,周邮看着手机刚刚走到卫生间门口,肩膀上一左一右搭着不同的两条毛巾——其中有一条是他的,然后背影一转,消失在了门后。
江边左边眼角突如其来跳了一下。
该怎么和周邮说呢?
难道要高考前要留他一个人在宿舍吗?
他使劲闭了闭眼,按下莫名的心绪,离开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