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撞见了一些不寻常的事,超越了他目前的认知范围。
一道暧昧的结界,狡黠的隐瞒,懵懂的下意识——
它比所有阅读短文的隐喻都难解难懂,藏在枯燥生活的假象下,暗潮汹涌得冲毁了他不敢深究的躲闪。
“哎……也没什么。”
沈瑾瑜心惊胆战地从废墟里扒拉出自己的声音,转身灌了一大口可乐,液体滑入肠道,冰得他整个脏腑蜷缩得疼。
应该不是吧。
应该不是的。
他到底没能问出口,只在心里反复诵念这几个字,像是虔诚祈祷的信徒。
那种耳闻却从未照进现实的荒唐,绝不可能发生在江边身上。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江边……
是我自己的问题,想太多了吧大哥!
沈瑾瑜舔舔嘴唇,冲他笑了一下。
“没事,咱们回去泡碗面吧,破晚自习给我上饿了都。”
“过一会儿再上去。”
自动贩卖机掉下来两桶泡面和一盒酸奶,是周邮最钟情的那个牌子的酸奶。
沈瑾瑜:“我们吃完再上去?”
“不是,”江边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找杨林需要时间。”
沈瑾瑜无言以对。
“你真没什么要说的?”江边递了一桶面给他,“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哎……”沈瑾瑜掂了掂泡面桶,避而不答,“今晚上我和谁睡啊?”
“和我。”
江边见他真不打算说,也不再追问。
“为什么?我想和周邮睡。”
江边深深的眼眸望了过来:“你今天什么毛病?”
“边哥,”沈瑾瑜严肃了一些,很隐晦地试探道,“你不觉得你对周邮太好了吗?”
“多大了你还吃醋?”江边略带嫌弃地给了他一拳,匪夷所思地扬起了眉。
“靠……怎么我就吃醋……!”
沈瑾瑜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上帝是公平的,他兄弟真是有智商没情商。
“算了,当我没说。”沈瑾瑜摆摆手,“快期末了,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
“小心我超过你啊大哥!”
江边倒不在乎沈瑾瑜是不是会超过他,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不过这事眼下缺了个大前提,他们得先有个假期——因为这个假期恰好被取消了。
“这周末不是该放月假了吗?”周邮看到前门新贴的课表,眼珠子要瞪碎了,“月末还排什么课啊?”
夏语被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解释道:“我在办公室听到老师们说……”
周邮改成了盯着她。
夏语:“……下周放元旦假,所以这周月假就不放了。”
“什么?!”
遭天谴的,有这么假假代偿的算法吗?因为明天要吃晚饭所以今天晚饭就不用吃了吗?!
周邮义愤填膺地扇了新课表两个巴掌,气呼呼地回了位置。
“这假晚放一周能怎么?”
笔在指尖眼花缭乱地转了几圈,江边问他:“你周末有事儿啊?”
河豚同桌被他一问,反常地瘪了下去。
周邮赶苍蝇似的搪塞道:“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好好的假期没了你就不难受啊?”
江边嗓子眼里冒出声“嘁”,突然扔了笔站了起来。
“我不难受。”
重音强调,说得咬牙切齿的。
周邮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地去戳姚易峰的背:“谁又惹他了?”
姚易峰:“谁惹谁?”
“……算了没谁。”
周邮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转而继续烦恼周五晚上定的生日party该怎么搞。
没一会儿他同桌回来了。
周公子托着腮随意撩了人一眼,然后又撩了一眼。
“你盯着我干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把我这张帅脸据为己有吗?”
江边像要把他盯出个洞似的,灼灼地又对视了几秒,终于开了尊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他几乎是豁出脸皮在问了,人倒好,想了足有半个课间,末了冲他狡黠一笑,自作聪明道:
“又想骗我是不是?上回我丢了东西你就骗我,说什么南方招财,忽悠我去拜你,结果东西就在你那儿,同一招你还想用两次啊?我这么聪明的大脑可不会在同一条河边湿两次鞋……”
江边的眼风狠狠刮了过来,一抬手打断了他 :“闭嘴吧。”
喜怒无常的江学委又犯病了。
周邮猜测,可能是因为他暗讽对方没他帅。
下午他试探着递了两个话题,江边都言辞淡淡,不是很想理人的样子。
周邮也不好说什么,估摸着这人的气还得再生一会儿,到了晚饭点没看见他同桌人,只好孤寂地和另一帮子人吃饭去了。
江边去至善楼帮张总收拾器材,刚转过连廊就看见浩浩荡荡一群人出了班,周邮夹在中间,喜笑颜开地被簇拥着下了楼。
真行,丢下我一个人吃饭去了。
江学委气得心口疼,垂眸和地板大眼瞪小眼凝神静心,瞪了半天气一点儿没见消,还越想越亏心,插着兜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