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一来芦苇就把周邮叫走了,各自拿了一包衣服去换,然而等她磨磨蹭蹭臭美完,周小少爷还没出来。
“周邮,你好了吗?”芦苇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站在男厕所门口,只好斜着冲里面小声地喊。
“好……好了。”
卫生间里面没有镜子,但墙上的瓷砖能隐约反个光,周邮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穿得这么隆重,当下就是后悔,极端的后悔。
听到芦苇叫他,也不好一直赖在卫生间不出去。
“算了,伸头缩脖子都是一刀……”周邮默念,“我是最帅的我是最帅的……”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然后在走出去和镜子打照面的第一秒就欲哭无泪地捂住了脸。
“芦姐,真的不能穿校服去吗?”
芦苇不知道从哪里租的这套衣服,人家王子都是黑色系,就他照着“白马王子”的标准,白衬衫白西装白裤子,这倒也没什么,顶多就是他不习惯一次性这么多白色上身,穿得像个雪人,关键是——
“这什么啊,谁家王子领口带蕾丝啊?”周邮揪住脖子那一圈,无奈地勾起嘴角。
“我觉得挺好的啊。”
芦苇满意地上下打量着他,燕尾服恰到好处地框住了男生细窄的腰线,青果领上滚了两道金色的花边,她本来想在里面给配个点睛的小马甲,后来班级经费不足,改搭了个半领的蕾丝做点缀。
这一套下来,矜贵风雅,简直是中世纪小王子复刻了。
芦苇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太久了,赶紧转过了头。
还好周邮没注意到。
她忙问:“扎脖子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太奇怪了。”周邮还在纠结,已经被芦苇推着离开了镜子。
“走吧走吧,早读快下了。”
1班这次的运动会入场主题是王子与公主,其他女生都在至善楼的功能教室换衣服,芦苇把周邮推到班级,捧起拖地的长裙子健步如飞地走了:“我去她们那边了,拜拜~”
留下周邮缩在教室后门外老大不自在,望着女生裙摆翩飞的背影,他长叹了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蹲着进了教室。
江边一回头看到他白花花的一团出现在座位上,饶是他心理素质好也被吓了一下。
“你学土行孙遁地啊忍者?”
周邮伸手在他大腿上轻轻掐了一下:“你大爷的江边,我跟你说我等会儿就找个本子专门记你的账,明年七月半一起跟你算。”
论起阴阳怪气式拉嘲讽,江边拿银牌,金牌收破烂的都不敢要。
江边“呵呵”笑了,说:“那你可得准备个厚点的,因为……”
下一秒他提高了声音,打破了本就不安稳的早读课气氛,夸张地喊道:“周哥好帅啊!”
周邮:“……”
靠,为了坑他,姓江的连“哥”都能叫出口!
话音落地,翘首以盼着前门、等候女生们换完装出现的男生果然齐刷刷地拧过头来,那目光探照灯似的打在周邮身上,照得他当场一个趔趄,差点崴脚。
还好周小少爷从小被人围观惯了,一秒间收起羞涩不安,摆出了王子接待各国来使时的官方笑容,煞有介事地一手按在身前,向大家挥手致意:
“大家好,我是来自‘江边去死去死国’的王子,本国的十几位公主也已经都在路上了,大家请向前看!”
男生来不及就他这一身装扮打闲趣,先被“王子”的发言吸引了注意力,几十颗脑袋雨刷器似的又转了回去,越过窗户,连廊那头,盛装打扮的1班女·稀缺物种·生浩浩荡荡地提着裙子,真的过来了。
班里此起彼伏的“哇~~”炸开了锅。
周邮机智脱险,呼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
从他进来,江边就一直注视着他,此刻还在得逞地笑。
他现在很难说清楚道明白对江边是个什么感觉,也不敢深入去想。心动有过但他不想承认,喜欢也算不上,他可以找借口,自己没喜欢过人,凭谁说的这种感觉就叫喜欢。
唯一确定的,原来江边损他的时候他想上去干架,现在江边损他,他只是嘴上怼人,却不是真的与他计较。
在他眼里,江边的多管闲事变成了耐心负责,阴阳怪气是关心和不见外,他所有的说话不中听不过是因为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周邮已经见过了江边的稳重和细水长流的温柔,哪怕他总是很啰嗦地叫他赶紧写作业,不要分心,周邮也不烦,因为这样的江边,令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和江边呛声拌嘴,扬言说要记他的仇;或者在走神的时候耍赖皮,而江边总会用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他说:“好吧,我再讲一遍,最后一遍。”
而现在、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炽热的目光,从他进来开始,一直黏在他身上,即使全班男生一窝蜂的都去看女孩子了,江边也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在等他的下文。
周邮拉开椅子坐下,恶狠狠地说:“看屁啊,没见过帅哥吗?”
然而与语言背道而驰的,是他克制不住地要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