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铺垫一会儿,忍住了啊……”
或者——
“江边说什么了你就要动手?沈瑾瑜这么说你不是没反应吗?”
“有问题干嘛不问,你明明想知道那些话的意思,别装了……”
“说话就说话,目视前方!不要老用余光看那谁!”
以及——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
还有——
“周邮,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对江边心动了?”
周邮阖上眼,利索地伸出虚无的手,将恼人的画外音抓起来丢出窗外,恢复到了正常表情:“你明天在哪个考场啊?”
江边顺嘴回道:“1考场,你呢?”
头脑有一瞬空白,周邮嗫嚅着:“我……我忘了。”
他拿起一边的手机,打开了班级群:“老吴在群里发了吗?白天夏语贴在黑板上的时候我没注意。”
江边抖开被子,头也没抬:“别翻了,你在2考场,座位号2。”
指尖刚好停在表格中自己的名字上,周邮往后一看,果然是2考场2号。
他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班级名册上江边和他隔着十万八千里,总没有顺带着往下一瞄,刚好看到又刚好记住的巧合,除非是特意看的?
周邮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二的二次方。”江边盖好了被子,声音听不出起伏,“去看考场号的时候听见芦苇说的。”
周邮松了一口气,却有点失落。
“哦,这样啊。”
细微的情绪变化被江边捕捉到就变了味,心道:奇了怪了,说他二都没反应,复习复傻了?
他拿过身后另一张床上的玩偶,往书桌的方向扔了过去。
周邮抬手接住,听见亲爱的室友问:“还不睡觉,你修仙啊?”
蓝皮鼠的脸被捏成了削腮猴,周邮和它头碰头撞了一下,拉长调子说:“哦……知道了。”
*
来一中的第三个月,周邮完全适应了内卷中学的内卷模式。
他习惯了每天班级、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日子,能在课间十分钟里快速补完一觉,再活力无限地投入到下一课的学习中;每天每小时每分钟每秒充分利用,上课的时候鲜少走神;题型变化更多了,考得也越来越深;他已经很少点开游戏app,充满电的手机正常能用三四天。
以前打开衣柜看到竖在里面的滑板还会长吁短叹上一阵子,感慨自己的活动时间除了早操就是体育课,如今已经可以很淡定地抚摸着板头,安慰对方:“乖,等朕干死高考这个小畜生就来宠幸你。”
他牺牲了以往觉得不可割舍的、除天文以外的一切业余爱好,以空前的专注扑进了学习的怀抱。
这样的状态令周邮感到新奇。
当人削尖了脑袋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其实不会先预想失败,满足感填满了身体的每寸空隙,人与欲合二为一,只余下向前看的能力。
江边不负所托守住了老吴的教育口碑——周邮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而他本人的优秀,已经不仅局限于可以管好自己,还可以影响另一个人。
沈瑾瑜躲在布告栏后面,冒死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整整三遍,无人接听。他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打给了江边。
靠谱的江边很快接通:“有事儿?”
“边哥!”手机藏在校服外套里,沈瑾瑜弓着身子往怀里看,凭空摆出了上课偷看小说的姿势,“周邮在你旁边吗?”
江边看向前面在挑校园卡卡套的人,说:“在呢,怎么了?”
“你告诉他,他月考稳了!”沈瑾瑜难掩激动的心情,“让他赶紧想想报哪些项目,我在班上等他。”
江边“嗯”了一声,手机换到左手,走上前把它放到了男生耳边。
周邮的耳朵异常敏感,突然贴上来一个东西,当即浑身一抖,回过头缩着一侧肩膀问:“你搞突然袭击啊?”
他微微张着嘴,剪短了的鬓角更全面地展示出脸部骨骼的流畅与弧度,有种清晰俊朗的漂亮感,连带着责备的语气都显得轻快起来。
江边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神,不自在地眨了下眼,将脑海中凭空冒出的“嗔怪”二字赶走,说:“瑾瑜找你。”
心里却在想:这个用词真够荒谬的,黄老邪要是知道得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