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校门口,江边插着兜脸色平静地说要帮吴老师去对面打印店取东西,门卫一句没多问就放了行。
周邮惯会察言观色,演戏演得十分认真,即使走路都顺拐,也勉强维持住了面皮的淡定。
但因经验少、缺定性,刚离开监控范围,就憋不住蹦了三尺高。
“快走快走,这个点去还能赶得上!”
“慢着,我先去买个晚饭。”江边不顾他的抗议,拖着人去了不远的便利店。
货架前周邮焦躁地催促他别挑了,江边却不理会,买了两个三明治结账,出了店门塞给周邮一个,又把人拖走了。
“大哥!地铁站在那边!”周邮狂吠。
“我知道,我们骑车去。”
“哪来的车啊?”周邮快疯了,站在大街上抓狂地蹦了两下,无奈跟了上去。
“瑾瑜的车。”手机在屏幕上一触,小电驴解锁,江边长腿一撩跨上车子,“上来吧,带你抄小道,保证比地铁快。”
死马当活马医,周邮跟着坐了上去,可屁股还没落实,激烈的推背感忽然袭来,他猛地一晃弹上了江边的后背。
脑门生疼的乘客紧紧搂住了司机的腰:“你开赛车啊?!”
“抓稳了!”
江边扬起的语调像一滴浓墨洇入了风里。
九月的天还是很晒,夕阳大片大片烧在天际,和热浪比着谁更炽烈。
车轮颠簸在巷子的青砖路面,周邮半张脸贴上前方人的后背,怀里男生的衣料柔软地拂上来,他无端心口荡然,触到的那一块皮肤仿佛关隘卡口,敌人由外向里发射万簇箭矢,像要把心脏射穿般来势汹涌。
这时,远方空气里飘来了一中熟悉的上课铃,此刻应有大批人潮正涌进教学楼,准备上晚自习。
而他和江边于关键节点奔逃出校,学业和压力在身后紧锣密鼓地追赶着他们,但还是被弯弯绕绕的巷子甩下,消失在了车轮辙里。
真自由啊。
周邮没来由地想,尽管他已经散漫了一个多月,但那是孤独的自由,多了江边“狼狈为奸”,不知为何,自由的味道好像更浓了。
浓得能突破眼耳口鼻所有感官入口,蛮横地闯进胸腔,填满所有空落落的不甘。
他扬起一只手撒疯,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注视。
到了地方周邮跳下车后座,绕到前面去说道:“你没票进不去,要不……”
他想说江边可以先回去,没想到对方却说:“我在外面等你。”
江边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是吧,准点出来就撤。”
说着一脚踢下车撑,男生斜支在车上,冲门口抬了下下巴。
周邮感动得皱成了包子脸,表演了何为涕泗滂沱——这要是沈瑾瑜他高低要亲对方一口。
但因为是江边,所以只矜持地作了个揖:“大恩不言谢!”
说完冲向了检票口。
江边环视着周围定了定心,这才想起先斩后奏这一出,斩是斩了,奏还没来得及,赶紧给老吴打了个电话。
吴育刚正要找他俩,接起来就道:“你跟周邮去哪儿了?”
“出来陪他散心,”江边望着天开始编瞎话,“晚自习前跟他聊了一会儿,正说到关键点呢,第二课应该能回去。”
老吴有些不信,但让江边去找人聊也是他提起来的,只得“哼”了一声叮嘱道:“早点回来。”
这一小时的参观简直是向天借来的,周邮很是知道见好就收,时间一到准时出现在门口,远远叫了声“江边”,后者抬头,从前方划过来一道抛物线。
江边抬手接住,是一个钥匙串。
“这什么小人?”
“水星人,送你的。”周邮晃了晃手,“我也有一个。”
“你的是什么?”江边等他坐好,一边骑了出去一边问。
“土星人啊。”周邮倾身向前,脑袋抵着江边的胳膊,“这文创周边还挺可爱的。”
“为什么我跟你的不一样?”
“我摩羯,你双子,主宰星不一样啊。”
前方红灯,江边停下来回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双子座?”
“好像陈静提过一嘴。”
“哦。”江边点头,“我刚给老吴打电话,说是找你聊学习去了,等会儿别说漏嘴。”
“得嘞。”
“还有,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把你劝服了,接下来会收心好好冲刺高考的。”
“不是,”周邮两腿一撑站了起来,“出来一趟这么多附加条件?”
“你以为呢?”江边得逞地笑,“我陪你翘课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事,你当是随机掉落啊?……快坐回去,绿灯了。”
周邮噘着的嘴能挂油壶:“……”
早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原来是鸿门宴。
*
月考过后,各科老师更新了讲台上的班级座位表。
1班的座位表贴在讲台右侧醒目位置。看上去是座位表,其实是各科老师的重点关心学生名册。
每次考后,各科都会变更一次组长,也会增加一批落后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