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上玄禧充满宠溺和疼惜的眸子,他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抿唇哑巴了半晌,木枝穿上玄禧宽大的袄子,把半个泛红的脸蛋埋进袄子里,闷闷的道:“好……”
“真乖。”玄禧轻笑出声。
*
第三天,散开的流民逐渐在官道大路上聚集,人越来越多。
越往南方走,路上越是拥挤。
玄禧推着木板车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时不时还能看见推着木板车,相互磕了碰了的几户人家叉着腰破口对骂。
流民们的情绪都不太好。
木板车上,木枝和几个小孩儿都睡着了,身子软倒,躺得乱七八糟。
玄禧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无视了四周的叫嚷声,小心绕开堵路的流民,又往前走了一段。
下午时分,沿着官道停下驻扎的流民越来越多。
许多人缺衣少食,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瑟瑟发抖。
其中也不乏有家境稍微好些的,带着家丁护卫,大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白米粥。
木枝就是在香甜软糯的粥米香气中被香醒的。
他缓缓睁开一双漂亮的眸子,一扭头,就对上了身旁几个小的眼巴巴的馋样。
黄花黄草和黄大比他还先起来。
“醒了吗?”
玄禧好笑的找了个避风宽敞的地方停下木板车,伸手穿过小哥儿的腋下,一把将他抱起,抱进了怀里,走向黄大生着火的柴火堆。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木枝下意识的环抱住他的脖颈,反应过来,羞赧的连忙抵住他的胸膛,怯声道:“你快放开我呀,我自己走,我能自己走了……”
玄禧轻拍了拍他的屁屁,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乖,别动,周围人都看着呢。”
木枝:“……”
木枝羞得耳朵尖都红了。
偷偷环顾四周一圈,果然不少流民明里暗里的瞅他们这边。
木枝更不好意思了,埋头藏在玄禧肩窝处,任由他宽大滚烫的手掌心托着屁屁,不敢乱动。
玄禧痞痞的扬起唇角,抱着他在燃烧起来冒着烟火气的篝火旁坐下。
“我们今天就这样落脚休息,不继续往前走了?”
隔了几日,黄大从看见尸体惨状的恐惧中恢复过来,精气神还算不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天色似乎还早,估摸着还也得有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傍晚……”
话说到一半,他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食物香气,收回扫量四周的视线,蹙眉道:“怎么回事?好像不太对劲……”
这附近驻扎的流民不像是今日刚到的,一些流民的篝火堆燃得很旺盛,下面铺满了炭灰,一看就是烧了许久的。
那些流民,肯定在这儿停留三日以上了。
玄禧没答他的话,将木枝揽放在大腿上,含笑小声哄着他:“冷不冷?衣裳拢好些,等哥哥把凉白开烧热了再喝,不然喝了冻肚子。”
“我也,不怎么渴的……”
木枝侧着身子坐在他大腿上,羞赧的低头扣手指。
前面是温暖的火堆,身边是玄禧火炉一般滚烫宽厚的胸膛,安全感十足。
木枝时刻记得自己是已经嫁了人的,是有郎君的……
可是瞅着玄禧刀削斧凿般线条凌厉的俊帅侧脸和下颚线……木枝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还是动摇了。
可理智与道德的束缚却又硬生生将他的思绪拉回。
如今的他,肯定是配不上玄禧的。
不该如此。
木枝慌忙咬紧下唇,在心里胡乱摇头。
玄禧不知道他弯弯绕绕纠成一团的小心思,揽住他纤细的腰肢,微微往前俯身,倒出暖和发烫的热水,小心递到他面前,叮嘱道:“慢些喝啊,先抿一小口试试看烫不烫。”
“谢,谢谢……”
木枝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捧住被子,埋头轻抿了一口。
水温正好。
不喝水时不知道渴,一口水下肚,渴意就上来了。
木枝捧着竹筒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子,才深深喘了一口气。
玄禧心疼又好笑:“还说不渴,都渴成什么样了……肚子饿不饿?”
木枝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胡乱摇摇头。
他挪着屁屁,想从玄禧身上下来。
玄禧揽住他腰肢的胳膊一紧,小声道:“别动,小枝乖,我们要开始做晚饭吃了。”
今日,他们午饭都没吃。
几个小崽子在木板车上就睡过去了,早该饿了。
但是他没说弄吃的,他们都乖巧懂事的不喊饿……
玄禧心疼,忍不住揉揉木枝的脑袋,叹口气。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饿肚子?
玄禧想喊黄大把木板车上的粮食拆出来,扭回头一看,那死娃子一手扶着木板车尾,呕得昏天黑地,脸色惨白。
他肚里连水都没有,就差把胆汁吐出来了。
黄草惊慌的给他拍背,一边拍一边哽咽:“哥哥,哥哥你,你怎么了呀,呜呜呜,为什么,还吐……”
黄花则被黄大莫名其妙又开始吐的惨样吓得哭出声来,紧紧揪着他衣摆摇头:“哥哥呜呜呜,哥哥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