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是收拾张明财的时候。
怀里的小哥儿快死了。
玄禧脚步一顿,倏地转回头,看死人似的,冷戾扫了张明财一眼。
只一眼,他抱着昏迷木枝,快步离开了张家的院落。
张明财:“……”
张明财被玄禧那灌满了野性狠戾的一眼看得僵在原地,遍体生寒,愣愣看着玄禧带着木枝走远。
许久,他一个激灵缓过神来,敢怒不敢言。
可自个儿的丑夫郎就被玄禧这样强横的抱走了,张明财攥紧了锄头柄,汉子的自尊过不去,心中怒火腾腾。
他死死瞪着玄禧几乎快要消失的背影,一咬牙,提起锄头就追了出去,一路压低声音喊打喊杀追着玄禧的背影,骂到了山脚。
最后追不上,张明财眼睁睁看着玄禧抱着木枝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不敢再跟着他们进山里了。
他在山脚边停下,往旁边狠狠“呸”了一口,叉腰骂道:“他妈的……浪荡的贱货……”
觉得这几句脏话骂得不过瘾,张明财铁青着脸,又骂了许多脏话。
声音在山脚回荡,穿不进深山老林。
*
树枝叶枯黄茂密的深山里,到处都是吃人野兽活动的痕迹。
玄禧抱着昏迷濒死的木枝,快速找了个野熊搭建好冬眠窝的干燥山洞,随手清理干净,捡了个温暖的角落坐下来。
怀里的小哥儿身子开始发抖发凉,唇色惨白,额头上全是虚汗。
这是要休克了。
“小枝?”
玄禧的心脏被高高的提起,忙轻唤他:“小枝?”
得不到半点应答,木枝已经气若游丝。
玄禧咬牙,顾不得昨个儿夜里才给小哥儿赐予了吉兽的祝福,连忙捏开他小巧的唇口,低头吻了上去。
泛苦的津液交换。
木枝发抖抽搐的身子缓缓平息下来。
可是万年吉兽的赐福对于人类来说终究还是太过于霸道凶悍,木枝受不住,他身上还有痕迹的外伤肉眼可见的修复完好,脸颊涨得发红。
再多些,怕是会爆体而亡。
玄禧连忙松开他,低沉喘息,克制得额角青筋暴起。
把濒死的小哥儿再次从鬼门关救回来后,玄禧不敢再碰他一下,迅速调动周身的气息流转,细水长流的蕴养着小哥儿的身子。
“呜?”
山洞外,母熊刨开洞口的干枯杂草,发现自己的洞穴被人类占领了,警惕的龇起牙。
玄禧低喘两口,道:“去赶只活的母羊过来。”
他在和野熊说话。
野熊人性化的一愣,旋即就像是听懂了般,慌忙扭头快步跑远。
不一会儿,几只带崽的野山羊就“咩咩”叫着,惊慌失措的蹿到了山洞口。
玄禧抱着怀里虚弱昏迷的木枝,一把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割了几个巴掌大的竹筒,挤下满满五个竹筒的山羊奶,随手生了火,将羊奶煮开。
带着膻气的奶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玄禧连忙吹温了羊奶,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喂给怀里昏迷不醒的小哥儿。
木枝本能的渴求食物,即便昏迷中没有意识,求生的本能仍让他急切的囫囵吞咽,好几次被呛着。
玄禧紧抿着唇,眼底情绪汹涌。
眼看木枝干瘪凹陷的肚子缓缓撑起了些许弧度,不再凹陷得厉害,也不过才给他喂了小半罐羊奶而已。
只竹筒的三分之一。
玄禧揪心得厉害,不敢让他一下喝太多。
从早上到傍晚,才少量多次的给怀里昏迷的木枝喂完一竹罐羊奶。
入了夜,深山老林黝黑,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无数空灵幽远的野物鸣啼,或像女人呜呜哀哭,又像孩童咯咯脆笑,节奏感很强,听得人毛骨悚然。
洞外,被霸占了巢穴的野熊不见了踪影,瞳仁泛着幽幽绿光的无数野物隐藏在树丛黑暗中,对山洞里的人类气息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就要蹿进洞里来,将他们撕咬吞吃。
玄禧盘腿坐在山洞的干草上,闭目养神,不断用自身吉兽的气息蕴养着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昏迷不醒的木枝。
深夜,他倏地睁开双眸。
外面,野熊赶了一头野母牛过来。
玄禧垂眸看了一眼怀中脸蛋没有丝毫血色的小哥儿,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抱着他轻手轻脚起身,挤牛奶,煮牛奶,吹温,给他喂食。
如今天下旱涝交加,到处缺衣少食,即便是有银钱,人家都不卖粮食。
若不是在山里,昏迷的小哥儿真没什么流食可吃的。
玄禧操碎了心。
*
第三天凌晨,山里晨雾弥漫。
天色还早,秋日阳光还未升起,到处昏昏沉沉。
玄禧半个时辰前给昏迷不醒的木枝喂了牛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再喂一次了,刚睁开眸子,怀里的小哥儿难受的呜咽一声,也跟着缓缓睁开了双眸。
木枝还是没什么气力。
他身上连日不见好的,被张明财暴打后留下的淤伤已经恢复如初感受不到疼了,只是浑身还发软发虚。
缓了许久,他眼眸才聚了焦,虚弱的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纤细修长的眼睫毛微颤,一下就撞进了玄禧温柔含笑的眉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