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竟然将洛烟儿立的字据给了师娘?两人的关系已经这么缓和了吗?
云栖鹤不语,只是转身看着他,眼中含笑。
看得司辰欢一头雾水。
一旁,注意到这动静的花虞不免冷哼。
她当然懒得管那云唳死活,但人毕竟在鸿蒙书院,洛庭之如此欺侮他,便是没将书院放在眼里。
更何况,花虞眼中露出杀气。
洛庭之竟然敢对小酒儿出手,便是将他杀了都不为过!
如今不过是给洛家设个绊子,已经是极为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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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山上发生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从洛烟儿纠缠前未婚夫只是为了给姘头解除魔气,到林晟变作邪魔、生吞怀有身孕的洛家小姐;从洛修颐指气使闯入书院被灰溜溜赶走,到洛庭之想要仗势欺人泼脏水、结果转头就撞见真正的妹夫吃人,甚至堂堂洛家还欠着定亲礼不还……
可谓狗血淋漓、跌宕起伏,堪比一出大戏,又加之涉及世家大族的秘辛纠葛,一经传出便风靡昭日城各大酒楼客栈,说书先生纷纷拍起惊堂木,连着说了几天几夜,城中客官依旧热情高涨。
“啧啧,你不去写话本,当真是文坛一大损失。”
楚川斜躺在一棵大树下的青石上,捧着司辰欢传出去的话本剧情,看得津津有味。
“云唳在里面,完全就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倒霉蛋啊。”
司辰欢正在旁边的演武场练剑,他换了一身红衣劲装,配着绛红枫叶纹腕甲,一柄细长寒剑舞得密不透风,越来越快……
“咔擦”一声,在强烈灵力撕扯中,剑身快速爬上蛛网,接着在半空裂成无数碎片,折射出刺眼光芒。
红衣如血翩跹落下,司辰欢先回答了楚川的问题:“阿鹤难道不是吗?”
然后懊恼地看着双手:“还是不行。”
他因练剑,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沾在细白皮肤上如晶莹露珠一般,脸颊也泛出淡淡红意,懊恼时不觉咬着越发嫣红的唇瓣,一点白若隐若现,饱满的下唇微微塌陷,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云栖鹤立在旁边,手中还拿着一方丝帕,目光却不由扫向他的唇。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时,云栖鹤蓦地攥紧手中丝帕,触火一般匆匆挪开,不解自心中升起。
他在干什么,不过是咬个唇而已,对方还是小酒儿,是他最好的兄弟。
可是,云栖鹤从不知道一个简单动作,竟然能有如此无端的……旖旎。
司辰欢没有注意到竹马掩藏的狼狈,他颇为自然地伸手去拿丝帕,一扯,没扯动。
?
他疑惑看向云栖鹤,黑亮的眼中是澄澈的纯粹。
在这样目光下,来不及冒头的心思抛之脑后,云栖鹤没有将手中揉皱的丝帕给他,而是又拿出了一块绣着祥鹤云纹的手帕给他。
“用这个。”
司辰欢没有多想,伸手接过,一边擦拭额上汗水,一边对他笑得灿烂,“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明明是正常的对话,楚川看着两人却觉得怪怪的。
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独特气场,将两人框在一处,无比和谐,任何人闯进去,便会显得格格不入。
又不带我玩。
楚川一撇嘴,打破他们之间的奇妙氛围,强硬插嘴道:“重剑你嫌累赘,薄刃又难以承受灵力,不如还是去一趟器宗,求求师兄师姐量身定制一把长剑吧。”
司辰欢收起丝帕,果真从云栖鹤身边走开,跳到那块巨大青石上,顺势躺到楚川旁边,翘着二郎腿道:“材料难寻啊。”
因有花虞一层关系在,他们自然是能寻到器宗的锻造大师帮忙炼剑,但不可能两手空空便要去求人。
而一般珍贵的锻造材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旁的云栖鹤扫过同司辰欢并肩而躺的楚川,目光冷了下来。
楚川不明缘由打了个哆嗦,这青天白日的,他怎么觉得有点冷?
他紧了紧衣襟,看着司辰欢道:“倒也是这个理,不过话说回来,你最近怎么了,没有逃课不说,竟然还天天练剑?”
楚川越说越郁闷,“害得我娘催我修炼催得更狠了。”
司辰欢笑了一声,他一把翻坐起来,动作轻巧灵敏,如同一只红狐,头顶的红色发带被动作带得飘飞。
他正对着楚川,一脚踏在青石上,一手握拳在胸前,正义凛然堪比宣誓:“我辈岂是蓬蒿人,这个年纪正是奋斗的时候,你是怎么能睡着、怎么能闲到看话本的!”
楚川:“……”
楚川吓得翻下青石,匆匆远离他,嘴上嘟囔着:“莫不是被什么邪祟上身了?”
他一走,另一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不知何时守在一侧的云栖鹤伺机而上。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方软被,一方靠枕。
这块青石宽广而平缓,头顶树冠茂密巨大,点点光斑从枝叶罅隙间投落,并不刺眼,反而有着暖阳的惬意。
云栖鹤将软被、软枕搭上,顷刻间便拾掇了一块舒服地出来。
然后,他对站在石块边缘、看呆了的司辰欢招了招手。
这动作司辰欢熟悉,每次竹马怂恿他躺平时都是这般。
司辰欢犹豫了一秒,接着便扑了过去。
刚刚才说完不能耽于享乐的某人,舒服地躺在软垫上,发出一声喟叹。
果然还是躺着舒服啊!
要不是两年之后的杀身之祸迫在眉睫,他也好想跟竹马躺平啊!
不过说好的草根逆袭龙傲天呢,跟他竹马这闲鱼的作态完全不搭啊!
司辰欢看着头顶斑驳树冠,思绪发散。
然后一侧身,便见身旁的云栖鹤拿起了方才楚川搭在石边的话本,垂眸看了起来。
他手指白而修长,侧颜恬静俊美,如用上好工笔一一精雕细琢而出的美人图一般,司辰欢一时看得发愣。
纸张翻页的轻微摩擦声,唤回他的思绪。
许是午日燥热,他感到耳后有些发烫。
“咳咳”,假意咳嗽掩去这一点异样,司辰欢自然地靠过去,看竹马翻阅到哪个情节,一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都是我瞎编的。”
两人本就离得近,司辰欢一靠过来,更是无限拉近了距离。
此刻肩头相触,司辰欢垂在身侧的一缕发梢,不经意间便扫过云栖鹤持书的手腕,一瞬的痒意,让那只苍白修长的手禁不住一颤。
司辰欢没注意到,只是看竹马眉宇一压,似是在忍耐什么,心中不觉有些忐忑:“怎么,是编得不好吗?”
“没有”,云栖鹤摇了摇头,“只是在想,我在小酒儿眼里原来这么可怜?”
他眉眼偏冷,不笑时极容易给人冷峻锋利的感觉,又因年少遭逢巨变,冷漠中又不免带上几分敏感偏激。
司辰欢怕他以为自己是看轻他,正想要解释。
却听他竹马顶着那副冷而厉的五官对他道:“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小酒儿不如陪我睡下午觉吧。”
“……啊?”
云栖鹤的目光扫过少年眼下难掩的淡淡青色。
原本持书的一只手,拉住司辰欢垂落的一截红色衣角,也不说话,只抬头静静看着他。
浅色的瞳孔在日光散落间,恍若琉璃一般。
……
要命了。
司辰欢想,他竟然觉得竹马是在同他撒娇?
关键是这和神情截然相反的动作,让司辰欢悲痛发现,自己很吃这招。
本来还打算修炼的计划抛之脑后,司辰欢略有些神志不清地答应:“好好好,我还要躺上次那个软枕。”
云栖鹤眼中晕出了笑意。
孤零零在一旁、被迫看了全程的:???
喂喂喂,司酒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而且躺就躺吧,能不能也带上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