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头无力的搭在她肩边,偶尔吐出的话像是死前的呓语。
“顺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
阳雪紧了紧身后的手,无声的加快脚步。森乖巧的用爪子抓住阳雪的肩膀,时不时侧头担忧地看一眼脸色惨白的男人。
大雨仍不停息,雨水混合着泥土不停飞溅,不知过了多久,阳雪终于看到一座林中小屋。木屋大门打开,隐隐可见人影晃动。
“爸爸?”
站在木屋门口的少年眯起眼,从夜色和暴雨中勉强分辨出一道身影。听见他的声音,原本在木屋内忙碌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忙拿起倚在墙边的斗笠迎上去。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她……”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站在门口的人表情严肃地伸手拦住他,将他挡在身后。
“无一郎,退后。”
“哥哥?”
时透有一郎不说话,背在身后的手摸索着拿起放在一旁的镰刀,他谨慎地拉着无一郎退后几步,高声问道:“你是谁?”
“等等,哥哥,那个人背上背的好像是!”
时透无一郎不顾有一郎的阻拦冲进大雨,手忙脚乱的将手中的斗笠戴到阳雪头上。
“无一郎,你在做什么?”时透有一郎皱着眉看无一郎的动作十分不解,“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烂好心吗?”
“哥哥……是爸爸……”
时透无一郎哽咽着回头,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无助。
“……什么?”
时透有一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表面的冷静,他僵着脸带阳雪进入木屋,拿过对方递给他的草药起锅烧水。木柴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脆响,锅里的水逐渐冒起气泡,他睁大双眼,耳边是无尽的雨声和无一郎悲痛的哭声。
“有一郎……无一郎……抱歉……”
这是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透有一郎背对着屋内的一切,用爸爸生命换来的草药丢入锅中散发出苦涩的药香。为了这救不回妈妈性命的草药值得吗?这个问题他恐怕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不,或许爸爸只会露出那种温柔的过分的笑容说,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去试一试。
可恶,这样做除了送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几滴冰冷的水珠落入沸腾的草药,很快便没了踪影。时透有一郎单手挡在眼前,任由深色的情绪将他淹没。
在两兄弟各自悲伤的时候,阳雪蹲坐在盖着几层被子呼吸急促的女性身边覆上对方的额头。从对方表现出的症状来看,很有可能是肺炎,如果是初期还好治,可对方这表现,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后期了。
“咳咳……咳咳咳——!”
女人的咳嗽唤回了时透有一郎的注意,他连忙将药舀起端着碗快步走过来。躺在被子里面容消瘦的女人勉强睁开眼,在阳雪的搀扶下撑起上半身。
“谢谢。”
时透有一郎垂下眼睫,用勺子将药吹凉喂给妈妈。另一边的时透无一郎也忍住泪水,走过来替妈妈扯住棉被不让它滑落。
等女人喝完药重新睡下后,时透无一郎小心地看了一眼哥哥,从房间内拿出件方格样式的和服。
“您的衣服湿透了,这是洗干净收好的衣服,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时透无一郎有些紧张地看着阳雪,虽然对方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可对方身上穿的服饰一看就是专门定做,料子也很顺滑,如果对方穿不惯这样朴素的衣服……
“真是帮大忙了。”
阳雪露出个浅淡的微笑,虽然她斩鬼时早已习惯各种情况,但能更舒适她也不会拒绝。
就像是雪里诞生的精灵——时透无一郎怔怔地看着阳雪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对方雪白的发丝荡起柔和的光辉,即使身处简陋之地也毫不掩盖对方的美丽,那双金色的瞳孔染上几丝烛火的光辉,就如天边的云霞般绚烂。
“没,没事。”时透无一郎慌乱的扭开头,留下一句“我去帮你找被子”便转身跑走。
时透有一郎看了一眼弟弟跑走的方向,迟疑片刻后走到阳雪面前有些不自在地说:“外面还在下暴雨,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吧,谢谢你帮忙把爸爸……”
房间突然陷入了寂静,沉默良久后阳雪微微颔首。
“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