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琤沉住气，快走两步追上去，发现后门岗亭居然无人值守。来不及细究，他同样推门而出，沿着小巷跟踪郑安煜。

郑安煜似乎认为离开总司便安全了，脚步匆匆地穿过小巷，拐入另一条街道。

走了两步，叶琤心中警报蓦地拉响，背脊一阵发寒。他忽地停住脚步，明敕火光一闪，瞬间旋身格挡身后来袭的利刃，侧身抓住偷袭者的胳膊往前一拽，明敕抵上对方咽喉：“你谁？！”

对方不答，抬手反抓着叶琤不放，掌中电流噼啪作响；叶琤只觉手臂一麻，低骂一句，抬腿往对方胸口重重踢去。

下一刻，对方吐着血撞上墙壁，嘭地一声，砖石尘灰扑簌掉落。叶琤却没来得及管他的死活，闪身避开从巷口袭来的一道金属寒芒，叮叮地挑飞数个暗器，喝道：“别跑！”

这突然来袭的异能者明显不只一人，叶琤在追击时又有人从旁杀出，企图打他个措手不及，却没料到叶琤只是弹指甩了道烈焰，就被烧了个嗞哇乱叫。

前来截杀叶琤的异能者默契地不让他离开这条街道，几人逐渐呈包围之势，将他围在中央。

又是焚天的人？

叶琤扭头往郑安煜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了，顿时怀疑郑安煜是有意将自己引来此地。他轻哼道：“来得正好，我还愁找不到你们呢。”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把东西交出来！”

这标准的拦路打劫开头是怎么回事？叶琤眯眼：“什么？”

“别装傻。”那人一使眼色，其余人逐步缩小包围圈，“交出来就放过你。”

叶琤嗤笑，轻蔑道：“就凭你们？”

那人似乎被叶琤激怒，提刀杀来。叶琤懒得留手，招招都往狠里打，一时间异能混杂，五光十色，好不精彩。

这些人并非叶琤对手，但也确实拖住了他追击郑安煜的时间。正当叶琤思索着脱身之法，巷口处忽地飞来数道暗芒，其中几道竟在途中拐了个弯，齐齐命中这些人的穴道。

只听几声低呼，他们皆捂住伤口，行动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

叶琤一惊，发现暗芒并非冲自己而来，定睛一瞧，那暗芒竟是一根根折断的树枝。他攥紧明敕望向巷口，看清来人后呆了一瞬：“路亦舟？”

“许久不见。”

路亦舟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表情从容自如，丝毫看不出方才下此狠手的人竟然是他。

既然是执天阁的人，那就好办了。叶琤没空与他寒暄，指指这些人道：“麻烦你把他们抓走，我还要去追个可疑的家伙。走了。”

说罢，叶琤转身就走。路亦舟似乎在身后喊了句什么，不过风太大，叶琤没听清，只顾继续往郑安煜溜走的方向追去，疾速跑至街巷尽头，却发现前方是个三岔路口，不由得低声抱怨道：“真是比兔子还能躲。”

周围没人可以询问，叶琤只能放开感知，片刻后往右手边的小巷冲去。

七绕八弯之后，叶琤停下脚步，耳朵尖竖起，敏锐地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当即翻过矮墙，落地后往前方一看，顿时愣住了。

一名中年男子正擒着郑安煜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表情冷酷，一言不发；司长则一手提着伞，另一手负于身后，站在离两人五步远的距离看着他们。

叶琤见此人有些眼熟，细细回忆一番，才猛然想起，这名中年男子是江汉街那家木雕店的老板。当时他和喻瑾、方西西为了追查灰咕之事遇见个小姑娘，被领着去了木雕店，而后恰巧碰见了这名男子。

这人，居然也是执天阁的成员？

没等叶琤从吃惊中回神，便听司长淡淡道：“他在哪里？”

寒风凛冽，叶琤倏忽攥紧拳头，僵直身体立于原地，许久都不曾眨一下眼。

这个声音……这怎么可能？

那头，中年男子稍稍松了手；郑安煜憋红了脸，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却还是冷笑道：“你、你们……你们就算在这里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告诉你任何事！你这伪君子，当年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嘭！

中年男子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拳；郑安煜被打得一时失声，半晌后吐出碎牙，咳着鲜血，双目通红地瞪着司长，恨恨道：“你凭什么活得心安理得？！”

司长不为所动：“你应当明白，我有很多种办法能让你开口，你的坚持对我而言并无意义。同样，拖延时间也是。”

中年男子道：“说。”

郑安煜把眼睛一闭，干脆装死。见状，中年男子偏头看向司长：“阁主？”

司长道：“关保恒已死，你认为下一个是谁？”

郑安煜猛地睁眼，怒火中烧：“他是被你们逼死的！你这杀人凶手！如果不是因为你，所有人都能活得好好的！你装什么大义凛然？！”

“冥顽不灵。”司长似乎对此感到烦闷，抬手示意道，“带回去。”

“是。”

中年男子将郑安煜打晕，把人背起准备往外走；司长则转身面向来路，与抱臂立于墙边的叶琤对上视线。

中年男子也看见了，他明显认出了叶琤，惊愕一刹，迅速扭头去看司长。

司长微抿薄唇，毫无动作。

三人一时间僵在原地。

叶琤面无表情，目光紧盯着司长，没有开口，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须臾，叶琤终于动了。他放下手臂向司长走去，路途不长，他却觉得自己走了许久，漫长到几乎是他一生的时间。

叶琤走到司长面前，感觉脑袋缺氧，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他尽量平复心情，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情绪，抬手想摘眼前之人的面具。

中年男子当即警戒起来，啪地抓住叶琤的手，沉声警告道：“叶副部长，请自重。”

叶琤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司长脸上。他端详过对方的薄唇和下颌，视线缓缓下移，在衣领掩映的脖颈某处稍作停留，而后轻声开口，一字一顿道——

“——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