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琤走进审讯室坐下,把文件夹扔在楚空山面前:“抛尸异型的人是你吧。”
楚空山不语。
“我们都已经查到了,你和检验处的顾鑫合谋剿杀——噢,应该是他杀了鹿蜀,你负责抛尸。你们联系的证据都已经有了,敢做不敢认吗?”
楚空山看也没看他一眼:“既然你们都查到了,何必再来问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空山却再次沉默。
作为联盟的执天者,楚空山熟知联盟的规章条例,自然也知道不能动私刑的铁律,叶琤位居副部长,不可能公然违反规制,于是楚空山的沉默反倒成了他最好的武器。
叶琤对这点心知肚明,知道不能以平常手段逼迫楚空山开口,于是道:“你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在放出检验处的异型之后,随便劫持一个人让周潮生解除屏界,然后和外面接应的人一起离开的吧。可惜大哥他快你一步……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就能逃出生天了,真可惜啊,对吧?”
不知楚空山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扭曲了面孔,攥紧拳头,冷漠地盯着叶琤。
“至于顾鑫……不管他和你是合作关系,还是纯粹被你利用,你都不在乎。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发现,对你来说压根不重要。毕竟,你的首要目的还是保住自己。”
叶琤点点那份文件,悠然道:“但你知道,顾鑫现在怎么样了吗?”
“……”
叶琤翻开文件,甩出一张照片:“他死了。”
楚空山眼神一凝。那照片拍摄的是检验处剿灭异型后,宛如人间地狱般的场面,光是看一眼照片都似乎能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叶琤补充道:“本来呢,他是可以活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往异型那边扑,最后被异型撕碎,连块骨头都没留下。”
话毕,叶琤清晰地在楚空山眼中读出了恐惧。
——等等,恐惧?
楚空山分明知道联盟不会对他动用私刑,那他到底在恐惧什么?异型?
可那些异型分明是他自己亲手放出来的。
楚空山有所图谋,计划周全,里应外合,阴险毒辣,这样的行为作风,叶琤已经非常熟悉了。他神色一醒,刚想询问,却猛地想起观察间里还有外人在场。
叶琤牢记莫晨风的叮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楚空山,我想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顾鑫那样吧?”
说罢,叶琤起身拉开门,意有所指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哪边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想好了,随时都可以说。”
他关上门,揉揉额角。张书礼自观察间内走出,见叶琤似乎有些难受,于是虚扶着他道:“辛苦了,叶副部长。你还好吗?”
“……还行。”叶琤胡乱摆摆手,“我怎么觉得,你们执天阁出身的都那么客气呢。叫我叶琤就好。”
张书礼失笑道:“阁主向来客气,连带着我们也不知不觉沾染了这习惯……还是先出去吧,在这里待久了,灵能被压制,总归是不舒服的。”
和张书礼认真相处片刻,叶琤才发现,初见时那点冷淡只是假象,张书礼本人关注细节,待人接物总有一种温和的热情,不失礼节。
叶琤四周看了一圈:“周潮生呢?”
“他在给你送过文件后,告诉我那名摩托车手已逃逸,便离开了。”
两人离得近了,张书礼身上的茶香味便飘过叶琤鼻尖。叶琤随口问道:“你喜欢喝茶?”
“准确地说,我更喜欢制茶。喝茶只是顺带。”
“制茶?”
“嗯,从种植,到采摘晾晒,而后做青发酵,再到杀青揉捻,最后干燥,每一步都由我亲手进行。”
提到擅长之处,张书礼侃侃而谈:“最后送给阁主。”
叶琤挑挑眉,扯开话题:“说起来,你怎么短短一天就换了副眼镜?”
张书礼道:“惭愧。昨日在对付入地鼠时,我不慎被它蒙骗,受了点小伤,原本的眼镜摔了。得亏阁主相救,要不然你今日便见不着我了。”
“……”叶琤偏头看他一眼,“有点意外。”
“是觉得我不会受伤吗?”张书礼似有无奈,叹道,“大约联盟里的每一位执天者都这么想……可即便是执天阁的成员,受伤亦是家常便饭,连阁主也无法完全避免。”
是指上次司长单独对付十三只首级异型,而后重伤的事吗?
叶琤忍不住细思,却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过问,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去找大哥一趟,你随意。”
这话便是不想让张书礼跟着的意思了。他点点头,留下联系方式:“若是需要我的帮助,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多谢。”
叶琤返回柏石楼下,盘算着先去找莫晨风,请他催眠楚空山问话,拐过连廊后却听见前方传来争执:“……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是陆潜的声音。他在和谁吵架吗?
随即,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道:“我把你调来总司,不是为了让你无所事事的。你看看别人在干什么,你又在干什么?这些年你一事无成,又不愿意回东朝分部,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你?”
叶琤眉头一皱。这人分明是林屿,可这话听上去,他似乎和陆潜关系匪浅。
“无所事事?”
陆潜顿时激动起来,音色稍显尖锐:“你凭什么这么说?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不管是训练还是围剿异型,我受伤的时候你关心过一句吗?你没有!你只关心东朝分部的公务,关心那些异型能不能被顺利剿灭,关心你在联盟的地位!”
林屿打断他:“这世上有无数人,包括你的父母,他们都是被异型害死的,而你现在不认真修行训练给他们报仇,你不觉得愧对他们的牺牲吗?”
陆潜气得嘴唇发抖,口不择言:“放屁!什么报仇,你说的好听,你每次都来这一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养我,不就是为了讨好司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