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晨风熄灭烟头,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太好。”
莫晨风向来严于律己,几乎滴酒不沾,更别说抽烟了。他还常常告诫叶琤不要做这种损害身体的行为,也无怪乎叶琤如此诧异:“……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解决呢?”
莫晨风摆摆手:“得了,你安心谈你的恋爱就好了。”
“哦——”叶琤立时恍然大悟,揶揄道,“你想大姐头了?”
莫晨风轻哼一声,挥去凝而不散的烟雾,边往回走边道:“我怎么会像你一样上头,谈个恋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叶琤冷不丁道:“——是不是因为阿瑾?”
莫晨风停下脚步。
“自从他第一次在南越分部出现,你表现出来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非常……忧心忡忡。”
叶琤放下酒杯,神色冷静,没有丝毫醉意:“后来我以为,你是因为阿瑾隶属执天阁才这副态度。直到你告诉我,他是冲着我来的,我才确定,你自始至终担心的都是‘喻瑾和我接触’这件事。可这里面的原因你至今都不肯告诉我。”
“……”
“你不想我和阿瑾接触,并说他接近我别有目的,可又没有明确表示让我远离他。”
叶琤看着莫晨风:“我仔细想过,我身上能被利用的地方无非两点:第一,我拥有的异能;第二,我和你的关系。可他自从来到分部之后什么都没做,我本人也好好的,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深冬寒夜里,冷风呼啸着穿堂而过,莫晨风活动几下快要冻僵的手,把领带扯松些许,侧身望着叶琤。他的身量和喻瑾相当,面上的倦容却显得苍白无力,怎么看都不像一名风华正茂的青年男性。
莫晨风沉默须臾:“……我的确在担心,他可能对你不利。虽然现在看上去有点多余。”
叶琤神情不动,追问道:“阿瑾为什么会对我不利?”
莫晨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如果喻瑾真的打算对你做什么,我是阻止不了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
叶琤单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捏捏掌心中的木匣子:“大哥,我觉得,在这件事上,你大可放心好了。你相信我的直觉吗?”
莫晨风看着他。
“虽然很难说明,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阿瑾他不会伤害我的。”
叶琤笃定道:“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和我站在一边。就算……他因为我而被迫面临两难的困境,不得不选择放弃我,我也相信,他做出的就是对所有人而言最好的选择,我不会对此有任何怨言。”
闻言,莫晨风倒吸一口凉气:“叶琤,你的恋爱脑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你不要告诉我,就算有一天喻瑾想要你的命,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喻瑾此人,天生就有一种致命的魔力,吸引着叶琤如飞蛾扑火般追逐他的踪迹,同时又把叶琤拉入地狱的深渊。
叶琤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一幕,忍不住勾起唇角,发现他居然对此甘之如饴。
那可真是太刺激了。叶琤想。
他自语道:“谁说一定不会呢?”
几天后,叶琤在日夜期盼中迎来了喻瑾的生日。他纠结了好几天,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那只凤纹玉镯作为礼物相赠。无他,叶琤本人也对这玉镯一见倾心,自然想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喜欢的人。
喻瑾生日当天,叶琤干脆请了一天假,拉着他出门约会。出发前叶琤做了不少功课,在网上查找各种如何让约会不落俗套的攻略帖子,最后也没得出个准确答案,干脆随机应变,尊重喻瑾的意愿。
喻瑾对他的举动感到迷惑:“你为何非要今日出门?”
叶琤挑眉道:“今天是你生日啊,当然要出去给你庆生了。别告诉我你忘了啊。”
“……我从不过生辰。我也无法想象,究竟会有何人对我的诞生欢欣鼓舞。”
叶琤不知道喻瑾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说出这种消极的话。他不愿深想,只道:“当然是我。你能诞生在这世上并和我相遇,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我是第一个给你庆生的人吧?”
“是的。”
叶琤笑道:“看来我三生有幸。走,我们去市区。”
喻瑾放松下来,也开起了玩笑:“说来也怪,我为何觉得,我们每次一出门,都会碰上各种意外呢?”
“哎哎别这么说啊。今天你生日,我可不想再碰上打扰我们约会的人。”叶琤轻哼道,“要真有,我一定要把他往死里揍。”
约会……
喻瑾脸上微微一热。叶琤丝毫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驱车来到城中心。
年末是最忙的时候,商家各种营销活动层出不穷,都在趁着过年之前再捞一笔年节费,算盘打得八百里外都听得见。
商业中心自然是熙攘的,可惜喻瑾天生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凑,两人下了车便在周围边走边看,不时停下来买点小玩意儿。
叶琤负责当导游,介绍长洲城的风貌:“……现在月份还早,要是等到快过年的前几天,这两边的马路上会有花市,什么花都有;前面就是长洲体育馆,是举办大型赛事的地方,平时只开放一小部分给游客参观……咦,今天倒是挺热闹的。”
两人走近了一瞧,发现场馆内正召开着射箭的赛事活动,似乎还请了个专业的射箭运动员来镇场子。围观的大多是些外行,看运动员箭箭命中红心,便欢呼鼓掌,络绎不绝。
喻瑾多瞧了几眼:“箭法不错。”
叶琤见他感兴趣,于是提议道:“我们也去参赛吧。”
“……是否有恃强凌弱之嫌?”
叶琤扑哧一笑:“就是玩玩而已,没事的。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对于久经沙场的执天者而言,一些常见的武器,例如刀剑枪弓,都必须有所涉猎,再从中挑选适合自己的作为对付异型的武器,其他的则不求学精、但求学会。所以,相对于普通人玩闹性质的射箭,他们还是很有优势的。
叶琤找到帐篷下的志愿者询问后得知,此次赛事无需预约,直接现场报名即可。于是两人随便瞎编了两个假名,拿了号牌,坐在参赛席上等待。
参赛的大多数是游客,一般上手拉了两下弓、射了两箭就败下阵来,有的甚至连弓弦都拉不开,只有寥寥数人能坚持比完全场。
两人没等多久,便听志愿者喊到了他们的号码:“叶先生和喻先生是吗?请跟我来这边,不要往场地内走,那边危险。”
比赛场地与观众席还是隔开了一段距离,毕竟尖锐的箭矢仍旧潜藏危险。两人跟随志愿者来到场后准备,一同在场后的还有三名参赛者,都好奇地拨着弓弦,一看就是外行。
叶琤拿过一张反曲弓掂了掂:“还挺有分量。你选哪种?”
场后有多种弓型,可供参赛者随意挑选。喻瑾看了一圈,拿起一张传统弓:“这张即可。”
比起现代的各种弓型,传统弓的结构最为简单,只包含弓身和弓弦,且弓身没有箭台,只能一手搭箭,一手放箭。传统弓器材虽简单,但却是最不容易上手的。
喻瑾一上来就挑了难度最大的,叶琤倒也不担心,拿来护指帮他戴好,准备妥当后便上场参赛。
除了使剑,叶琤对弓还算熟悉,哪怕久疏未练也没有失了多少准头;喻瑾比他更准,箭箭正中靶心,看得边上计分的裁判们目瞪口呆。其他参赛者见两人表现如此抢眼,大多认清现实,干脆撂挑子弃赛了,专心观摩起两人射箭的身姿。
两人如愿一路闯入决赛,被志愿者带到决赛场地。
足球场上,参赛者站在跑道的一侧,朝对面跑道放着的箭靶射箭。这距离足有六七十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对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而言难度颇高。
决赛仍未正式开始,参赛者都在周围做准备,只有两人提着弓,站在场边望风闲谈。叶琤微眯着眼去瞧靶心:“比之前那几轮可远了不少。你觉得,我们能拿大满贯吗?”
喻瑾单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我可以。”
“还真自信啊。”叶琤哈哈笑道,“那我努力一下,争取配得上你。”
喻瑾无奈地横他一眼。
两人私语片刻,场地内的广播响起,令参赛者就位。叶琤就站在喻瑾左边,等待比赛开场。那位被请来镇场子的运动员也进场了,巧合的是,他就站在喻瑾右侧。
这人进来不看其他人,反倒先去朝喻瑾打招呼:“喻先生是吗?你好,我是去年世锦赛的射箭冠军,黎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