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分部驻地灯火通明,叶琤踩着路灯的光走到宿舍楼下,抬头仰望五楼,发现属于2506的阳台上还透着光。他抓紧时间上楼,迫不及待地想要说清一切、解开误会,却又在即将敲响房门时犹豫不决。
喻瑾会听解释吗?他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吧,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而且,分明之前说过信任他的,可今天还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喻瑾会不会觉得他就是个出尔反尔的混账?
叶琤用力甩甩头,把所有杂念都甩掉,抬手敲门。须臾,门内传来喻瑾的声音,听着有点闷:“何事?”
叶琤道:“我有事想跟你说。你能开一下门吗?”
片刻后,喻瑾拉开门,与他对上视线。叶琤原本不自觉地憋着一口气,生怕他不开门,见状倒是放松了不少:“对不起,喻瑾。”
喻瑾淡淡道:“你若是为早上的事道歉,大可不必。维护联盟的声誉亦是我的职责所在,在这一点上你的确没有说错。”
“……我想说的,其实不只这个。之前我们在清剿异型的时候,有几天我一直在晚上外出,你已经猜到我是为了引出那些要杀我的人了,对吧。”
喻瑾道:“以身犯险,实属不智之举。”
叶琤深吸一口气,干脆将话挑明白了:“我们待在酒店里休息的那一天,你其实感觉到了吧——就在我亲你的时候。”
“……”
喻瑾瞳孔微缩,薄唇下意识抿起;叶琤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见此情景,立刻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像喻瑾这般防备心甚重,又五感敏锐的人,恐怕在睡梦中也能察觉到外界的变化,懈怠这个词也许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既然话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叶琤深谙此理,趁着喻瑾发僵的间隙一口气说完:“那之后我每晚都外出去酒吧,故意装醉,的确是为了引出那些人。但那天那个女人突然坐过来,我本以为是那些人派出来试探我的,我是真没想到她会做那种轻浮的举动,而且我之后也立刻推开她了——你其实都看到了吧?”
喻瑾冷淡道:“你已成年,无论想做何事我都管不着。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喻瑾!”
叶琤撑着门不让他关上,急切道:“我知道是我的行为不妥,让你产生误会了,我道歉——对不起。”
第一次在酒吧中装醉时,叶琤曾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向他投来一瞥,当时他便已有所猜测。而在他陷入与异能者的搏斗中时,喻瑾及时赶到,很难不让叶琤多想。
虽然在后来询问喻瑾时,他并没有直接承认,但叶琤的直觉告诉他,那道视线定然来自喻瑾。
于是这么一来,事情便有了合理的解释——早在叶琤偷亲喻瑾时他就已经知道叶琤是喜欢他的,可紧接着叶琤又跑去酒吧买醉,还任由别的女人对他上下其手,对喻瑾这般古板守旧的人而言,叶琤的行为与见异思迁、朝秦暮楚没什么不同。
也难怪喻瑾在听到叶琤的剖白时,反应如此剧烈,几乎称得上是气急败坏——他一定认为叶琤是个三心二意的渣男了!
叶琤顿感难堪又绝望。他对于“喻瑾会原谅他”这件事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回来之后,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也许你现在不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
喻瑾慢慢松开门把手,表情缓和些许。他移开目光,避免和叶琤有直接的眼神接触:“你与我不同。叶琤,你现在年纪小,人生还有那么长,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你刚刚也说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绝不会对我亲自做的决定后悔。”叶琤冷静地辩驳道,“在这件事上,我唯一的顾虑就是大哥——但他已经知道了。”
喻瑾不可置信。他瞪大双眸:“你……”
“你别紧张。只有他知道而已。大哥他不会到处说的,你放心。”
喻瑾似乎别有顾虑:“莫晨风……是否有对你说什么?”
“没有。大哥……虽然他不算赞同,但看起来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至于其他人的看法,说实话,我不在乎。”
走廊里灯光煌煌,不知哪来的飞蛾挣扎着扑向灯管,试图取得一星半点的温暖。喻瑾沉默半晌,才道:“喜欢这种事情,变数极多,哪怕是再恩爱的夫妻,也保不准哪天就分崩离析了。更何况,你我身负重要职责,更需谨言慎行、不轻然诺,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不知轻重?”
突然被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叶琤又恼怒又委屈:“如果我真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早就仗着大哥给我的权力胡作非为了,说不定还会拿着玫瑰花当众跟你表白,让你下不来台。可你看我有这么做吗?”
喻瑾摇摇头,似乎不想再和他争辩下去了:“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再说吧。”
“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叶琤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破罐子破摔道:“那天晚上你偷偷跟出来,看到那个女人跟我接触的时候还吃醋还跟我怄气,你分明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话音刚落,叶琤明显感觉喻瑾浑身一僵,愈发笃信自己的直觉:“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
喻瑾缓缓回头,拉开叶琤的手:“这是两码事。你年纪小,觉得两人只要互相喜欢就能在一起。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之事,绝大多数人们终会囿于现实,选择妥协。”
“那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们不会是那少数人之一?”
“……我向来厌恶风险,不想为小概率事件赌上一切。”
“撒谎。”
叶琤冷冷道:“又是因为联盟的声誉,对吗?或者说,执天阁还有什么别的规矩在限制着你;要么,干脆就是你们阁主不同意?”
喻瑾垂首,一言不发。而后他抬头注视叶琤,一字一句道:“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唯独我不行。”
房门被砰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