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晓的天资与实力都处于联盟顶尖行列,是联盟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之一,她难以撼动的地位便来源于此。并且,钟离晓与洪泉的情况还不一样,洪泉是为复仇而杀人,钟离晓是为救人而杀人,必然导致两人的判罚结果大相径庭。
思及此,叶琤稍微安定下来,开始想别的事:“北州分部那么多人,王斌如果只是想随便绑个人威胁北州分部放他离开,大可以直接绑架实验人员,干嘛要大费周章地找上柳碧绦?很显然,王斌大概率认识那小姑娘,而她身上可以利用的东西,除了和老唐的关系以外,就只剩下异型的研究资料了。”
喻瑾若有所思:“他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夺取这份资料。”
“资料……”叶琤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推测雇佣歹徒袭击古董店的人是蒋处长,怎么样,到底是不是她?”
喻瑾缓缓摇头。
叶琤有点泄气。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这么顺利就揪出幕后之人,但至少能肯定一点,这些乌烟瘴气的事背后都是同一人或同一组织谋划的。
喻瑾道:“有一点,我与你的看法不同。我并不认为王斌认识柳碧绦。”
“怎么说?”
“首先,王斌先前只提到,关保恒给他看了那段视频,也就是说他认识的执天者可能就只有你一个;其次,北州区和东朝区距离较远,王斌也从未去过北州区,两人见过面的几率很小;最后,分工不同。”
分工?
叶琤暗自思忖:“你的意思是,像王斌这种比较厉害的专门被派来处理一些硬点子,比如对付我;而像那几个普通歹徒,则被派去做一些跟普通人相关的脏活儿。”
叶琤显然领悟得非常到位。喻瑾道:“没错。这个组织分工明确,相互之间信息隔绝,层级严密,处于最下层的成员只是对方可以随意消耗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叶琤也颇为头痛:“我们目前接触到的,基本都是这种棋子。”
喻瑾道:“还记得王斌身上被植入的木悬丝域场碎片么?木悬丝的能力是操控,应当是有人通过碎片与本体之间的共鸣,远程控制王斌劫持柳碧绦,这样才更说得通。”
异型的本体和域场之间的确存在共鸣联系,想必碎片也有同样的作用。可这么做的风险系数未免过高,北州分部戒备森严,又有钟离晓在,王斌此举在叶琤看来,与自|杀|式|袭|击|没什么区别。
叶琤摸摸下颌:“被远程操控的人,他自己应该是无意识而且摆脱不了的吧?”
“从木悬丝的特性来看,是的。”
叶琤喃喃道:“操控者应该还有别的目的……难道跟北州分部有关?”
一个异能者死在分部部长手下,怎么听都觉得事情有古怪,难免遭人口舌。叶琤发了条消息提醒唐岷,喻瑾道:“再不吃就冷了。”
叶琤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筷子将饭菜一扫而空,同时心里暗自决定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
至于别的事……便暂时放一放吧。
接下来的五天里,叶琤每晚都会在喻瑾休息后独自出门,随便找一家酒吧假装买醉,然而他却再也没有感受过那道万年寒霜般的视线。
每每想到那道视线可能来自于谁,叶琤就莫名感到一阵心虚,端着饮料的手都微微颤抖。好在他的计划正稳步推进,让秦闻谦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踪,果然吸引了不少异能者前来。这五天以来,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不少异能者在观察着他,每晚盯梢的人还不一样。
但对方一直按兵不动,十分谨慎。叶琤推测大约是那失手被擒的七名异能者和关保恒失去联系,关保恒察觉不对,于是派出多人前来尾随监视,估计还在寻找稳妥的方法来解决他。
叶琤神情轻蔑,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把端着的果汁一饮而尽。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叫来侍者结账,假装踉跄着往外走,边走边感叹自己和喻瑾偷师学来的那点演技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身后有人不着痕迹地跟上,叶琤抬头仰望月亮。今晚月辉黯淡,乌云蔽天,人影潜行,浊风四起,叶琤却似乎毫无所察,拐入人迹罕至的街面上,想要绕过眼前的建筑工地抄近道返回酒店。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叶琤走到街道中间时,前方忽地闪出来四个黑黢黢的人影。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定然有人围堵,故意像个醉汉般朝前方嚷嚷道:“谁啊?”
人影不答,反倒如鬼魅般迅速向叶琤接近。叶琤丝毫不惧,暗自嗤笑着往旁边工地一闪,堪堪避过身后来袭的刀枪剑戟:“哪来的小混混,就凭你们也想动我?”
围堵的人扑了个空,纷纷朝叶琤追击。为首一人扬手卷起工地里的灰尘沙砾,企图蒙蔽叶琤视野,顺带招呼其他人:“快上!”
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大多是刁钻恶毒的暗器,令人防不胜防。但叶琤的动作可比这些死物灵活多了,他不退不避,直冲着一人而去,飞来的三棱刺在他眼中速度慢得不值一提。叶琤歪头避过,随即便听身后有人低骂一句什么,面前掷出三棱刺的人神色一慌,立刻就被叶琤掐住脖颈飞速撂倒。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那些暗器有的被打落,有的则不幸命中没能反应过来的人。在叶琤的一番试探之下,发现他们比之前在刘岑家中抓获的七名异能者都要弱得多,更别说什么配合作战的默契了。
同为异能者,实力差距过大的战斗对叶琤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连明敕都没亮出来,只是打个响指燃起金焰,就把剩下的人烧得嗞哇乱叫,自己则站在一边看戏。
虽然夜晚的建筑工地无人巡视,周围也不是居民楼,但再这么火光冲天地烧下去,可能会被路过的人以为是突发火灾,还得尽快解决这件事才行。
叶琤悠然地伸个懒腰,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收回他身上的火焰,踢他一脚,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人被烧掉了层皮,满脸黑烟,瑟缩着道:“是、是个男的……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多大年纪?”
“……咳咳、大概,大概五十多岁。”
男人咳出一团黑烟,叶琤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半步,继续问道:“你们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在琼台城、琼台城中心大道。”
是关保恒。叶琤心想。他道:“那个男人就雇了你们来杀我?”
“咳、咳,不……”
脚下骤然亮起阵法的光芒,叶琤反应极快,明敕一闪便斩碎周身突然来袭的攻击。细碎的白光落地,叶琤这才看清那是呈细线般的坚冰,从阵法内拔地而出,化为吹毛利刃,只稍轻轻触碰便会被切割得鲜血淋漓。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阵法打了叶琤一个猝不及防,但还是不够看。金红烈焰瞬息包裹全身,凡是靠近叶琤身侧的冰线都被即刻融化,却不伤他本人分毫。叶琤迅速远离阵法范围,而原本那个躺在阵法内打滚灭火的男人早已被冰线洞穿了无数个窟窿,当场死亡,连尸体都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叶琤熄灭火焰便瞧见这一幕,不禁蹙眉。但他没时间再感叹些什么,夹杂着冰棱的阵雨从天而降,范围甚广,避无可避!
叶琤只得再次升起火焰,但对手似乎已经瞧准了这个弱点,雨势瞬间变大,一时间竟与火势不相上下。叶琤心知在异能相克的前提下不能与对方打消耗战,否则一旦灵能耗尽,率先陷入险境的一定是自己。
对手还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叶琤提防着有人暗中偷袭,脚下不停地疾步后退,同时放开感知,搜寻对手所在。能够同时使用水系和冰系能力,对方肯定不止一人,要先把那个水系的揪出来才行——
轰嚓——!
一道雷电劈在建筑垃圾上,叶琤恰巧经过,雷电挨着他身上的火焰炸了个正着,饶是他反应极快,左手臂和左腿侧边也被强大的冲击炸伤了大片肌肤。他能看出释放惊雷的异能者并不熟练,否则这道雷劈的就不是垃圾堆而是他的头顶了。
叶琤不由得龇牙。这泠泠冰雨一下,直接收了火焰便会被扎成筛子,可如果不收,又要时刻面临着雷电的威胁,可谓是进退两难。
要是有一把伞就好了。叶琤心想。
下一刻,一声惨叫响彻天际。叶琤猛地回头,正巧瞥见一个人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像只沙包般重重砸在地上,哐地一声把工地边简陋的棚子撞塌了。
叶琤:“?”
仿佛被这遽然的变故吓到,悬在叶琤头顶的阵阵冰雨一下停了。叶琤也感知到了对手所在,机不可失,他立马冲过去,一剑轰开挡路的铁皮墙,顺带将躲在墙后的两人轰飞好几米远,爬都爬不起来。
这施工现场只打了个地基,本来就啥都没建好,此时被破坏得也不算严重,就是那被雷劈中然后着火的垃圾堆还在烧。而且刚才那声惨叫估计会把附近的人吸引过来,要尽早离开才行。
想到这里,叶琤耳朵微动,感知里凭空出现了熟悉的凉意,紧接着便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叶琤深吸一口气,缓慢回头,尽量平静道:“喻瑾……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去休息?”
天边的乌云散去,那张清秀绝伦的脸沐浴在月辉之下,喻瑾的视线在他的伤上游移一圈,淡淡道:“我若不来,你还要再添几道伤。”
刚才肾上腺素飙升,叶琤压根没意识到伤口在疼,此时被这么一提醒才感觉刺痛不已。他借着月光低头一看,发现手臂和腿上黑红一片,还在汩汩渗血,刚才那一下的确有够令人肉痛。
只不过那个劈雷的家伙被揍得更惨而已。叶琤对此表示十分解气:“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更何况你不是还帮我把他搞定了吗?我们先把人带走,免得被普通人发现。”
喻瑾却走前两步,几团水雾覆盖在叶琤伤口上,不过几次呼吸之间便完全治愈,小麦色的肌肤上连疤痕都没留下,如果不是身上被焚烧过的衣物,谁也看不出来他曾经受过伤。
那边趴在地上的两名异能者还在挣扎着想要逃跑,被叶琤两下敲晕。喻瑾道:“不用急,再等等吧,一会儿便有人来支援。”
“噢,好。”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叶琤在心里抓耳挠腮,不时偷瞄一眼喻瑾仰望月亮的侧脸,不禁开始怀疑喻瑾是否每晚都跟着他出门,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每次都在他受伤犯难的时刻及时赶到?
如果真是如此,那喻瑾为什么每晚都跟出来?
……因为担心他吗?
跌入单恋苦海的人们总是容易自作多情,叶琤也不例外。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的心便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声如擂鼓。
叶琤道:“喻瑾,我……”
话没说完,一队驻守此地的南越分部执天者恰好赶至,为首一人从倒塌的铁皮墙边跑进来,压低声音道:“是叶副部长吗?”
叶琤:“……”
他刚刚做好的那点心理准备瞬间被搅得烟消云散,气馁道:“对,是我。把地上这些人都带回分部,速度快点。”
那人应声,几人一同行动,赶在附近居民发现之前将这些袭击叶琤的异能者全部抬上车,朝南越分部驻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