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请问可以借宿吗?
——进来吧。我这里刚好还有一间空房,睡一晚不成问题。
——谢谢。
——要是饿了,我这里还有几个晚饭剩下的馒头,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着拿来填饱肚子。
叶琤听懂了,霎时间遍体生寒:“蛭狐的智商出乎意料的高啊。”
喻瑾眉眼间似有别的忧虑:“这也是我在担心的……先看看这个村子。”
两人无视了大敞的屋门,走遍整个村庄,期间拒绝了大娘投喂的包子,摆脱了一群缠人的小孩,忽略了姑娘们暗送秋波的眼神,无论村庄里的“人”发出了怎样诱人的邀请,都视若无睹。
他们本想尝试着离开村庄,但外围笼罩了一层灰黑的屏障,从里面看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屏障也无法打破,只好放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等到月明星稀,两人站在附近的最高点俯视整个村子,叶琤道:“次级异型的域场果然令人捉摸不透。倒是上次,我们一起掉进灰咕的域场里,很快就出来了。”
“那是因为它展开域场后力量耗尽,没法继续困住我们,很快就死了。”
喻瑾似乎看到了什么,指着远处的农田:“那里有人聚集。”
“都这么晚了,这一个个不睡觉跑地里去干嘛?”
白天两人见过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出了门,手里举着火把,自家有小孩的牵着小孩,无论男女老少,陆陆续续朝农田里走去。两人跃下高处,悄摸跟在村民身后,看到他们围着农田站成一圈,为首的村长高呼一声,村民们仿佛听到什么圣旨般朝着农田跪拜下去,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竟一把将所有孩子推了下去!
叶琤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前阻止,却被喻瑾单手按住肩膀:“别过去,他们不是人类。”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被推落农田的孩子莫名开始互殴,用脚踢,用手掐,用嘴咬,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置同伴于死地的机会。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孩子们流下的血液滴落在田里,那些蛰伏已久的水蛭闻到血腥味,迫不及待地钻出来攀附在他们身上吸血;而那些在打斗中失去性命的孩子,不仅被水蛭吸食血液,连骨肉都被一口一口地吞食,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围观的大人们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农田里还剩最后一个活着的孩子。经历连番打斗,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衣物脏乱不堪,被血泥糊住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原来如此。”
喻瑾淡淡道:“这可能,是蛭狐产生的根源。”
叶琤被这人间炼狱的一幕震惊得失语,闻言下意识道:“因为这些小孩子?”
喻瑾没开口就被村长的高喊声打断了。村民们再次向农田——不,是那个活着的孩子,双膝着地顶礼膜拜,口中中邪似的呢喃着祈愿的话语。
——然后那个孩子站了起来。
在如此伤重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站起来。叶琤看着他摆出一副天神下凡的姿态,轻轻一挥手,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荒芜贫瘠的土地里居然迅速长出了大片金灿灿的稻穗,沉甸甸地垂落下来。
村民们齐声欢呼,争相上前抢夺稻穗。
叶琤揉揉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地里长出金子,我没看错吧?”
“……”
喻瑾蹙眉:“没有。的确是金子。”
是的,那些金灿灿沉甸甸看着不大真实的稻穗,其实是一颗颗米粒大小的黄金。至于为什么普通的农田里会长出黄金,叶琤对此脑袋宕机,毫无头绪:“难道是因为用那些死掉的小孩当养料,所以才……?”
面对超乎现实逻辑的情景,喻瑾冷静地道出自己的猜想:“也许,这是在表达一种意象。”
叶琤皱眉推测:“你是说献祭什么的?”
“有点接近。总体来看,村民用孩子换来了黄金,可以看作是一种献祭;但从细节来看,孩子们却在相互厮杀,这和蛭狐的习性不谋而合,那其实可以理解为,整个村子不惜以养蛊的方式驱使这些孩子们相互杀戮,得到最强大的那个,然后利用他做了什么,以换取更大的利益。由此可见,蛭狐的产生,多半来自于人心贪婪。”
叶琤的怒火蹭蹭上涨:“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渣滓根本不配被称之为人!”
“还记得么,蛭狐最终会实现晋级,脱离寄生的动物自由行动,开始对人类下手——”
喻瑾话音刚落,田里的小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成长为成人的姿态,他冷眼蔑视那些为了争夺黄金稻穗而大打出手的村民们,伸手掐住离他最近的人的脖颈,咔嚓一声脆响,那人软绵绵地躺倒在地,连惨叫都没能喊出来就死了。
田里的村民们丝毫没有因为同伙的死去而惊慌失措,或者说有人死了其他人还能多分一杯羹,他们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黄金稻穗,连即将到来的死神都顾不上了。
叶琤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骤变屡次挑战神经底线,麻木道:“所以现在,就是在表现蛭狐杀死人类的场景?”
“准备好。”
喻瑾踏前一步,手中幻化出修长的冰刀;叶琤闻言,也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明敕亮起火光,照亮两人所站的一小片土地。
就在两人表露出敌意的刹那,田里的最后一位村民也已经惨死在“小孩”手下。“小孩”准确地看向两人的藏身处,咧嘴露出一个瘆人的笑:“连你们也想让我死吗?”
它开口的瞬间,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念头又在叶琤脑子里蠢蠢欲动,他压根不敢去看喻瑾,次级异型的诱惑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他害怕下一刻自己就会举起明敕朝喻瑾挥剑。
喻瑾道:“那就是蛭狐。动手。”
他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不等叶琤反应便闪身出现在蛭狐面前,冷酷的刀锋带着严寒与风雪,目标明确地斩向蛭狐的脖子,只一刀便令它身首分离,化作黑灰扑簌落地。
叶琤:“?”
就这样结束了?
喻瑾切身诠释了什么叫“花里胡哨不如一刀”,但他并没有把刀收起,而是道:“域场还没崩塌,说明这只是它的一个分身而已。”
叶琤紧绷起来:“可是这里连人都没有了,它还会藏在哪?”
“谁说没有人了。”
话音刚落,同样的村屋又响起开门声,一名老者从门缝里探出头:“你们……是外面来的?”
叶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