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晨风似乎很无奈:“……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就行,你不用管了。”
“行,那我走了。”
叶琤在即将关上房门时又探头问道:“林屿还在吗?”
“……”莫晨风叹气,“他早就回去了。”
叶琤这才把门关上。
他一路溜达到喻瑾的房间,敲敲2506的门,不多时便从里面拉开:“有空吗?去我办公室谈谈吧。”
“你若是怕隔墙有耳,大可不必担心。”
喻瑾淡淡道:“这层楼里住着的人就剩我一个,其他人都因为资质不达标被劝退了。进来吧。”
叶琤这才发现楼道里静得出奇。他拍掉起立的鸡皮疙瘩,关上房门:“那我就直说了。老秦的事,你之后会上报总司吗?”
“我可以暂时隐瞒。等调查完后该说的还是要说。”
喻瑾拉开两张椅子示意叶琤坐下。他的房间干净整洁,只有很少的私人物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总司要进行诱导异型拱土的测试么?他们成功了,使用的方法,不仅和秦闻谦所用的一致,还与六年前东朝分部发生的事相同。”
“同样都是解除封印的办法吗?”
“没错。”
叶琤想到什么:“等等,老秦说教给他解封法的是总司的人,总司这回的测试不会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吗?”
喻瑾边泡茶边道:“不会,这次测试由执天阁的成员秘密进行,总司并不知晓。况且,对方也可能在撒谎,冒充总司的人。”
“你还挺乐观的。”
叶琤接过茶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既然能拿出印有联盟徽标的东西,那就说明这人和联盟关系匪浅,而且这玩意哪怕在总司也属于机密吧。很明显,你们总司内部出了很大问题啊。”
“也许总司的确有泄密之人,但执天阁和总司是不一样的。”
喻瑾不为所动:“执天阁成员只对阁主负责,而且有别的方法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背叛阁主。”
叶琤差点呛到:“听起来像是签了什么卖身契。”
喻瑾不置可否。
“所以那天我们围剿火棘的时候,你就发现有人提前在现场动了手脚,稍微一查就查到了老秦头上,于是找准机会抹除他的记忆。”
叶琤啧啧道:“这些阵图我闻所未闻,是不是早就失传了?你倒是了解得很。”
“在执天阁里,这些都是必修课。”
叶琤道:“那你不回去一趟?”
“不回。有人负责处理。”
喻瑾的指尖摩挲着茶杯,换个了话题:“你之前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话?”
“你为何不愿加入执天阁?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总司有些偏见。”
“偏见啊……可能有吧,但不是对总司。”
叶琤幽幽道:“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介意,我的想法只代表我个人意见,概不负责——其实是对你们阁主。”
“……”
“这件事说来话长。”
叶琤瞟了喻瑾一眼,发现他没动静:“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大哥收养了,那时大概,三岁?年纪太小,很多事已经记不清了。”
“他告诉我,我的母亲是在一次围剿异型的战斗中失手重伤而亡的,据说当时总司损失了不少人手。等到大哥带我来到南越分部,我也长大了一点之后,又问过他好几次,但他却语焉不详。”
喻瑾抿了口茶水:“于是你觉得,莫晨风在刻意隐瞒你什么。”
“他瞒我的事绝对不止这么一件。他当时是总司主管,一定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什么都不能说。”
叶琤轻哼一声:“更何况……我后来动用自己的权限去查二十年前发生的事,结果什么也查不到,仿佛被人刻意掩盖了。你说,能做到这些的,除了你们阁主还有谁?”
听完叶琤的叙述,喻瑾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认为你母亲的死,和阁主有关。”
“不论是不是直接相关,都和总司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是想调查此事吗?”
叶琤却道:“不完全是。”
“怎么说?”
“说来惭愧,我对母亲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算她现在死而复生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要说亲人,我只认大哥一个。”
叶琤顿了顿,他看向喻瑾,认真道:“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那个救了我的人。”
“……”
喻瑾道:“救你的人?”
“喻瑾。”
叶琤放下茶杯郑重道:“你既然隶属于执天阁,那你一定有办法查到那个人是谁。在我记忆里,有一个女人把我从着火的房子里救了出来,交给了大哥;上次我们陷入灰咕的域场,它似乎窥探了我的记忆,制造出一个极度逼真的幻境,让我再次见到了那个女人。”
喻瑾的表情稍显古怪:“你描述一下她的长相。”
“她……长得挺高的,穿了一身黑衣,扎着辫子,戴了块面纱,我看不到长相。怎么样,你有印象吗?”
喻瑾沉默一阵,缓缓摇头:“你说的这些,都不算很突出的特点,还有别的么?”
叶琤努力回忆:“嗯……她手上还戴着一枚皇冠状的戒指,上面镶嵌了一颗红宝石。”
喻瑾道:“执天阁里没有这样的人。至于总司……我没有印象。”
叶琤有些失望。他靠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这个人一定和大哥认识……但他又不肯说。”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你的母亲?”
“不,绝对不可能。”
叶琤斩钉截铁道:“我记得很清楚,她救我出来以后向我道歉,说没能救得了我的母亲。这人既和大哥认识,也和母亲认识,很可能是总司的执天者。”
喻瑾反问道:“你想找到她,就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没错。更何况只要找到她,我就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
喻瑾似乎有些无奈:“你是否想过,当所有人都在对你隐瞒同一件事的时候,那就说明此事的真相远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的。”
叶琤却很坚定:“我想过,但纸包不住火,这些事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大哥他不可能瞒我一辈子。”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沉默良久后,喻瑾才道:“那好,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执天者的死亡率远比普通人要高,尤其是总司的执天者。”
叶琤用力咳嗽两声:“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啊。来,说说你的事吧?”
“何事?”
“那天我在总司和周潮生打起来的时候,是你去喊了执天阁的人吧?”
叶琤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我就不计较这件事了,你告诉我,那个桂副阁首是什么来头?”
喻瑾觑他一眼:“你既然不打算加入执天阁,何必还要打听这些事?”
叶琤摊手:“我就是好奇,执天阁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如果我和那位桂副阁首交手,能不能从她手底下讨到好处。”
“告诉你也无妨。执天阁独立于总司之外,直属司长——也就是阁主,组织成员并不直接插手管理联盟事务,但具体做什么我不能说。”
喻瑾又沏了一壶热茶,捧着茶杯缓缓道:“目前副阁首有两位,其中一位就是那天你见到的,她叫桂华秋,是执天阁的卜算师,擅长占卦卜筮之术,凡是她所占卜出来的结果,无一错漏。以你现在的实力,与周潮生打都勉勉强强,更别说她了。”
叶琤不满:“拜托,我明明赢了周潮生!”
喻瑾犀利道:“那是因为你耍小聪明并且占据地利。”
“好吧,好吧。那你觉得我在执天阁里能排名第几?”
喻瑾思忖片刻:“差不多排第十左右。”
“这么前?真的假的?”
“包括阁主在内,执天阁目前就只有十三名成员。”
“……”
叶琤喃喃道:“真是杀人诛心。”
“你还年轻,不必攀比。”
叶琤压根没把他的安慰听进去,他挫败道:“这也太打击我的自信心了,我得说幸好我没去吗?”
“据我观察,在四位副部长里当属你实力最强。你若还想与执天阁的成员比一比,那还需要时间,总得有历练的过程。”
“那我大哥和大姐头呢?”
“钟离晓的实力不容小觑,她当阁首绰绰有余。”
叶琤当场倒吸一口气:“揍我的时候也绰绰有余。”
喻瑾微微一笑:“至于莫晨风……虽然他在执天阁里也能名列前茅,但恕我直言,他是四位部长里最弱的那个。”
叶琤不由得咋舌:“我和大哥认真交手的次数很少,基本都是他引导着我……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钟离晓比现任阁首还要强不少,你和她熟识,可以多与她切磋,对你而言将有不小的进益。”
“比现任阁首还强……也就是说,大姐头是除了司长之外最厉害的?”
“是的。毕竟某些时候,努力是无法弥补因天赋而产生的鸿沟的。”
叶琤冷不丁问道:“那你呢,你在执天阁里是什么排位?”
“执天阁并无严格的排位次序,刚才所言只是在单纯地按照实力划分,事实上他们各有所长。”
叶琤几乎快要笑出声了:“别避重就轻了!你不会也排倒数吧?”
喻瑾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不屑:“排倒数能碾压你?”
“哎呀行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叶琤仿佛扳回一城的得胜将军般起身伸了个懒腰:“今天就聊到这里,我回去了啊。谢谢你提供的情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慢走不送。”
叶琤反手带上房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所有情绪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房间,把门一锁,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写画画,不多时便捋出了一份人物关系简图。
被劫走的异型,里应外合的赵起新,比钟离晓还强的实力,各大部长讳莫如深的态度……
叶琤盯着手绘的简图,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他在北州分部所见的那名黑衣人,就是联盟的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