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喝醉酒的人会非说自己没喝醉,但叶琤却出乎意料地乖巧,只不过视线一直停留在喻瑾脸上,看得喻瑾浑身不自在。
喻瑾礼貌地朝侍者颔首示意,拉着叶琤走出酒窖,自语道:“不该空腹饮酒的,不仅伤身还容易喝醉……这会儿还是回酒店吧。”
叶琤闻言,鼻子一皱,老大不情愿道:“不要。”
他停了脚步,喻瑾道:“为何?”
叶琤扁嘴纠结半天,别扭道:“怕你尴尬。”
喻瑾满脸问号:“尴尬?”
叶琤皱起鼻子:“有玫瑰花。”
“什么玫瑰——”
“那是间情侣房。”
喻瑾:“……”
喻瑾迅速收拾好表情,道:“有问题么?一间房间而已。”
叶琤瞪大眼睛,在领悟到其中意思后,他低下头,看起来闷闷不乐:“哦。”
“……”喻瑾摇摇头,捏着他的袖口继续往酒店走。
叶琤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叶琤委屈道:“大哥什么都不跟我说,现在连你也不跟我说了。”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的光辉仍旧绚烂,喻瑾闻到橘红色晚霞的味道,酸酸甜甜,不知是谁人的心情在此刻具象化了。叶琤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说吧。”
叶琤絮絮叨叨了一堆,从小时候讲到长大,巨细无遗天马行空,喻瑾还是第一次了解到,一个工作时雷厉风行、私底下插科打诨的人喝醉了会变成啰啰嗦嗦的话痨。他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两人返回酒店的时候正是用餐时间,好歹没碰上南越分部的人,叶琤一世英名不至于毁于一旦。喻瑾正要从叶琤身上搜房卡,手刚碰到裤兜时,就见他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腾地跳开三步远,瞪着喻瑾,警惕道:“你干嘛?”
“……”喻瑾耐心道,“拿房卡。”
叶琤磨磨蹭蹭地掏出房卡递给他,表情怏怏。喻瑾无暇顾及这小情绪,因为他已经听到走廊那头传来的脚步声了,而这一层住的都是南越分部的人。他眼疾手快地刷卡开门,把叶琤推进去,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带饭。”
满屋玫瑰馥郁的香气此时成了灾难,叶琤靠在墙边,恍惚觉得他就快要跌入玫瑰酿成的红酒海洋之中了。他果断拒绝:“我不吃。”
喻瑾捏捏眉心,道:“随你。”
他关好门,走到阳台前开窗通风,然后一掀被子把床上的玫瑰花瓣全部抖落下去。喻瑾头也不抬道:“你先去洗澡。”
叶琤却道:“你不喜欢玫瑰花?”
“嗯?”喻瑾铺好床,淡淡道,“也不是,就是花太多,味道有点重。”
叶琤点点头,似乎放心了,依言走进浴室。喻瑾整理完毕后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结果一抬头就瞧见浴室里的人影。浴室压根没有墙壁,只是嵌了几十块方形玻璃砖,一道帘子都不设,站在卧室里就能看见里面人的动作,影影绰绰,暧昧不明。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喻瑾收回目光,走到小吧台前泡茶。袅袅茶香绕梁,他刚洗净茶杯,就听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随即便是开门声。喻瑾泡好两杯茶,忽而身后传来摄人的热度:“哪里来的茶杯?”
喻瑾一回头,差点把茶杯丢出去。他腾地起身光速远离,脸上端持的表情都挂不住了:“你怎么不穿衣服?!”
叶琤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眨一眨眼,那滴水珠就沿着脸颊滑下来,仿佛一滴泪般坠在下颌,将落未落。小麦色的肌肤上,几道浅白伤疤纵横交错,性感迷人,喻瑾忍着不继续往下看,勉力挪开目光,紧捏茶杯,原本滚烫的茶水当即结成了冰。
叶琤貌似浑然不觉,大大咧咧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喻瑾又退后一步,恼道:“不知廉耻!”
叶琤撇撇嘴,道:“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是从哪出土的老古董啊?”
“如此失礼,莫晨风是怎么教你的?”
叶琤被一只枕头扔了个正着,闻言,呆呆地愣在原地。
须臾,叶琤抱着枕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闷声道:“知道了。”
喻瑾看着叶琤转身回浴室穿衣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拿着茶杯下意识地贴贴发烫的脸颊,好不容易把温度降下去,叶琤穿好衣服走出来,怏怏道:“我今晚去跟吴纵挤挤。”
喻瑾蹙眉:“你这是又闹哪门子脾气?”
叶琤侧过脸:“你不是讨厌我吗?”
喻瑾满头雾水。他懵道:“我何时说过我讨厌你了?”
叶琤沉默。
天边彻底黑沉下来。夜空晴朗,抬首就能仰望星河。喻瑾放下茶杯坐在床沿,终于意识到没喝醉的人和喝醉的人是无法正常沟通的。于是他注视着叶琤双眼,淡淡道:“过来休息吧。早点睡。”
无形的力量缓慢渗透,透过眼睛撅住四肢动作。叶琤似乎有点抗拒,怔忡片刻,踩着满地的玫瑰花瓣,慢吞吞地挪动步伐,在床上躺下,闭眼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