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经历相同,夏盏起了一点点怜悯之心。
他语气放缓了一些,“我的手机呢?你知道在哪里吗?我被送到这里来之前,身上总有些东西吧?”
夏诗敏不说话。
夏盏又问了一遍,夏诗敏指了一下床头柜。
夏盏拉开床头柜,东西不多,全是刚需。棉签可以给病人昏迷时擦嘴润唇,他注意到床头柜上有用过的湿棉签;一张护士口中说被小孩拿过来的银行卡;最显眼的,还是一台明显用过痕迹的黑色商务机,后盖套着最原始的素皮后壳。
夏盏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他手机。
他红了以后,就没用过这么朴素的电子产品。
夏盏叹了口气,这真是连白设的局吗?连手机这种细节都考虑好了。
他按了一下电源键,手机屏幕亮起。
壁纸是夏诗敏和一个青年男人在游乐场的合照,在他眼里非常土,这年头谁会站在旋转木马前面拍照啊?
照片里的夏诗敏比现在更要小一些,看起来才三四岁,被男人抱在怀里,背景是旋转木马和来来往往的人流。夏诗敏手里举着一根线,线的尽头是一个唐老鸭气球。
小孩和男人都咧着嘴笑,看着很开心。
夏盏关掉电源键,手机瞬间黑屏,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这个抱着夏诗敏的男人……和他长得真他妈地像。他可不记得有和眼前这小孩拍过这种丑照。
护士和小孩可以串通,照片却是铁证。
夏盏盯着夏诗敏,脸上没什么波动:“手机密码是什么?”
夏诗敏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夏盏恍然,选了大拇指按向屏幕。
解锁了。
手机的款式、手机里的软件,都非常陌生,但他却能用拇指解锁。因为工作原因,夏盏曾经和一些互联网人打过交道,他们说,人脸识别、指纹解锁,是不可能出错了。
你长得再像他,指纹再像他,只要不是同一个人,就不能解锁成功。
这只能说明,这具身体,确实是这只手机的主人。
“夏诗敏。”夏盏说,“你能扶我去一下厕所吗?”
夏诗敏虽然一直不服气,但听夏盏这么说,很快点了点头,抬起头,小手抱住夏盏的腿,吃力地扶他上洗手间。
夏盏:“……”
他翘起一边的嘴,“差点忘记你是小孩了。”
他拍了下夏诗敏的脑袋,“行吧。我自个儿去。”
夏诗敏不听他的,还想抱着他的腿,夏盏只好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我自己可以。”
夏诗敏听懂了,站在原地,像个小雕塑一样望着夏盏。
病房的厕所很小,但至少有镜子。
夏盏进去的第一瞬间,就是照镜子。
轮廓长相和前世相似,身材也差不多,但可能因为原主过得糙,五官不似前世那样被护肤品浸润得足够精致,也可能因为下盏心理原因,多看镜子,还觉得这张脸有股奶爸的熟男气质。
发型就是寸头,总体而言,原主本人,毫无审美可言。
不忍细看,多看两眼,就觉得原主在糟蹋这副好底子。
这具身体的主人好像比他原来更要清瘦一些,因为养小孩比较累,手上的茧子也更多一些。
但这些都无足挂齿,真正的重点是那块胎记。
陪伴他二十多年的胎记,没有了。
他想起护士说的话,撩开病服,腹部上有一道深深得像蜈蚣一般的疤痕,很厚,很深,很丑。
夏盏皱了下眉,摸上去,这是陈年疤痕,至少形成五年以上,且看长度,应该不是连白捅的那下。
这具身体,确实不是他的身体。
夏盏五味杂陈。欣喜的是被捅刀子后,他还没有死,占据在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身体上,这人脸上干干净净,没有那块让他每晚都做噩梦的胎记。
郁闷的是,他根本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穿越了?还是夺舍了人家的身体?他一无所知。
年纪轻轻,还多了个孩子。
没思考多久,厕所门外就传来小孩的拍击声。
“爸爸,爸爸。”
夏盏无语了一会儿,拉开门,因为惯性,小孩差点扑街,好在他一把拉住了夏诗敏。
见到他的一瞬,夏诗敏又把嘴闭上了。
来查过房的护士推门进来,笑道,“你真亏有了一个好孩子。你生病没水喝的时候,没人照顾你,都是他一个小孩从楼下买了棉签,每天三次给你涂嘴巴。人啊,养儿防老,总是没错的。”
夏盏看了眼床头柜上用过的几根湿棉签,他低头看向夏诗敏,这小孩确实不错,但他也确实不是他爸爸。
这么小,就又没爸又没妈,着实可怜。
夏盏没有同理心,但他觉得身为孤儿的自己就很可怜,悲春伤秋地摸了下夏诗敏的脑袋。
血缘关系的羁绊不是假的,夏诗敏被摸得忍不住翘了翘小嘴。
夏盏看向护士,“不是要交钱去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