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毕业典礼那天,方协文特地跟单位临请了半天的假来为她庆贺。
知道他忙,她一开始就没期待他能来,所以连提都没提。可当她接受完拨穗礼从台上走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他的时候,她承认,她还是被感动到了。
一反平日的休闲装扮,今天的他还特地穿了身浅色正装,头发应该是精心打理过,看着整洁又有型,再加上怀里那束耀眼的太阳花,不像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倒有点像个等待幸福降临的新郎。
玫瑰眼睛里闪动着灵动的光芒,一步一步走向他,越靠近,嘴角的弧度越藏不住。
“黄亦玫同学,毕业快乐。”方协文把花递给她,又加了句:“你穿学位服的样子真好看……呃,我是说,特别青春,特别有学术气质。”
玫瑰接过花,说了声:“谢谢”,又忍不住逗他,“都在一块儿两年多了你还跟我来意外惊喜这一套呢?怎么,今天不忙啊?”
方协文笑:“忙也不差你这两个小时啊,再说,你当谁都有幸参加黄小姐的毕业典礼呢?最主要的,我怕我不来郭子千那小子以及你那些什么师兄师弟的又要死皮赖脸往你身边凑。”
玫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把他放心上了啊。”
方协文微微扬了扬下巴,看着莫名有点欠揍,“没,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
玫瑰哼了一声,拉他坐到了座位上,并很想给远在北京的苏苏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自卑在哪里了。
然后还没过三秒,他就又说道:“所以,他今天没来吧?”
“没!他比我小一届呢!你要真那么想见他,可以明年再来!”
方协文这才笑着勾了勾她的手:“逗你玩呢。你一会儿还有什么事吗?我大概只能陪你吃个午饭就回去了,领导只批了半天的假。”
玫瑰正想答,刚接受完拨穗礼的谢令妤和李湛也从台上走了下来。
“嚯,方师兄,今天穿得这么骚呢?这满礼堂大家都是深色系,就你这么亮眼。”谢令妤口无遮拦地调侃道。
她的话立刻引起周围一片笑声。他们之中的好多人之前都参加过武夷山那次的游学,和方协文还算熟悉,所以也就没太收敛,打量的目光一个比一个肆无忌惮。
方协文还没怎么样,玫瑰倒被闹了个脸红,没好气地瞪了眼谢令妤:“就你话多!”
谢令妤拉着李湛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直接无视玫瑰的指控,提议道:“一会儿拍了照大家一块去聚餐怎么样?政民路那边开了家不错的火锅自助,才68块每位,海鲜畅吃。”
众人都说好。
玫瑰说:“68还畅吃,那海鲜估计也都死透了吧?”
谢令妤拍拍她的肩膀:“哎?那怎么能说是死透了的呢,都是刚死的好不好,还带着海风的味道呢,嗯,就跟方师兄今天给人的感觉差不多,特新鲜。”
玫瑰立刻对她做了个锁喉的动作:“谢令妤,你想死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很快,典礼就进行到了院长致辞的部分。
玫瑰正感慨着自己基本已经被宣告结束的青春,不期被一边的方协文扯了扯袖子。
她不解地转过头去:“怎么了?”
他朝她怀里的那束花努了努嘴,说道:“你还没看上面的卡片呢。”
玫瑰笑:“抱歉,刚没注意到上面还有卡片。”低头一看,还真有张卡片藏在茂密的花叶当中。
他的字带着理工男的一板一眼,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体,却也有种很特别的潇洒。
卡片上写的是:【黄同学,山山而川,征途漫漫,愿你步履不停,未来可期。】
落款:你的小方。
“怎么突然这么咬文嚼字。”玫瑰笑,一脸骄矜神色,“谢了,小方同学,我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又说,“我导师给我介绍了个出版社的工作,虽说跟我专业不太相关,但我还是决定去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方协文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出版社嘛工作也不会太累,你还能有时间自我提升。”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只是,现在互联网发展这么迅速,你不觉得纸媒的生存空间迟早要被电子媒介挤压殆尽吗?一想到毕业就要进入一个夕阳产业,心里难免有点发慌。”
方协文说:“没那么严峻,真到了那一天,纸媒自己也会改革的。没准,你就是那个行业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玫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台上的院长不知讲了件什么有趣的事情,大礼堂忽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玫瑰也跟着拍了拍手,“方师兄,英雄所见略同。”
典礼结束,一群人蜂拥到草坪前合影留念。随着一声“茄子”声响起,所有人都将学位帽抛向了天空,让相机定格自己这一刻亲手放飞梦想的美好期许,玫瑰也不例外。
谢令妤感慨:“终于他妈的毕业了。”
玫瑰心里空落落的,一把将她抱进怀中,万分舍不得:“你什么时候出发去美国?”
谢令妤说:“下个月吧。不过后天我和李湛就要离开上海回北京了。”
玫瑰流下泪来,“到时候我去车站送你。”
“不用。”谢令妤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不喜欢太伤感的气氛,喜欢大家永远这么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
玫瑰听了眼泪更加汹涌,“你不是说,好导演的底色都是悲凉的吗?都决定入这一行了,还打算做乐天派呢?”
谢令妤帮她擦了擦眼泪:“嗐,乐呵一天是一天呗,你不许惹我哭啊,我早晨好容易化的全妆。”
方协文抱着花走上前来,从口袋了拿了一张纸巾递给玫瑰:“这怎么好好的还哭起来了?谢令妤欺负你了啊?”
谢令妤顿时挑了挑眉:“你管我们呢?不过方协文,我可警告你,黄亦玫我欺负还成,要是哪天听到你让她受委屈,我和李湛一定会乘着太平洋的季风回来修理你的。”
方协文说:“你放心,我才不舍得欺负她呢。”
拍了照,大家正打算去政民路去尝尝那家68元一位还没死透的海鲜,玫瑰的导师就叫住了她。
“你们先过去,我和方师兄一会儿就到。”
玫瑰赶紧大步向导师跑去,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十之八九还是工作的事。
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因为还没聊几句,导师就遗憾地叹了口气:“亦玫啊,我今天才得到消息,说是译典那边今年没有编制了,你要是进去,就只能做合同工。凭你的专业水准,老师有点替你委屈。”末了又说:“不然你就再等等,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更合适你的机会。”
玫瑰最初的几秒钟也有些心凉,但仔细一想也很快释怀。上海译典毕竟是隶属于国家新闻出版署的单位,编制肯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那么容易向社会流出。
现在工作这么难找,难得能进这么好一个单位继续学习,她要是真被编制两个字束缚住了,可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碰到更好的机会了,于是想也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