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连丢丢都在猫窝里睡着了。小家伙睡得很香,轻声地打着呼噜,看得出它在这个环境中很是安全和放松。
玫瑰慈爱地看了它一眼,视线回落时终于看到了桌面上的手机。然后她才想起来手机被她关了静音,以及她在楼下还有个男朋友。
手机的短信收件箱里毫无意外躺了七八条未读信息,其中大部分都是方协文发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来自黄振华。
玫瑰躺到床上,先打开了黄振华那条。
【嘛呢?】发送时间显示五分钟之前。
她就不明白了,有事就说事呗,有必要为了两个字浪费一毛钱吗?玫瑰懒得理,直接退出点开了方协文的。
20:13,【玫瑰,睡了吗?】
20:27,【丢丢今天好吗?要不要下来和我玩一会儿?】
20:48,【玫瑰,你是不是真生我气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说了,你能原谅我吗?】
21:07,【我刚把简历发给程征了,导师和师姐都对我很好,但他们推荐的都是偏稳定型的企业和岗位,我其实还是更想去一些更前沿的科技公司试试,你觉得呢?】
21:35,【玫瑰,我在煮椰汁芒果西米露,一会儿端上去给你喝啊。】
21:55,【玫瑰,我真错了,你别不理我行吗?】
最后一条刚好也在五分钟之前,和黄振华差不多时间。
玫瑰这才意识到事情大了。
这个实心儿的傻子,该不会真的以为她生气不理他了吧!想到这,她一秒钟都没敢再耽搁,急冲冲就下了楼。
厨房的灯还开着。
“方协文!”她一出门就朝楼下喊道。
“玫瑰?”方协文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她的脸,立刻笑逐颜开,“西米露好了,你喝吗?”
“好啊!”玫瑰不再往下走,而是顺势倚在了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我端上去?”
“Ok。”玫瑰说完也没动,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直至他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上了楼。
睡觉的丢丢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待看到方协文的脸,才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了。
“丢丢睡了?”方协文眼角弯弯,贴心地把声音放轻。
“嗯,早睡了。”
方协文把碗放到茶几上,语气蓦地变得很委屈,“我还以为你也睡了呢。”
“没。”玫瑰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解释道,“我刚一直看论文来着,手机关了静音,你都不知道那些全英文的论文有多烦人。”她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椰汁送到了嘴里,继而神色一亮,“好甜,你也吃啊。”
“我刚才已经在楼下吃过了。”
“这么多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然后没多想她就自然而然喂了他一口。
待喂完,她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而且用的,还是她自己的勺子。
两人都因为这个动作而怔住了,方协文脸都红透了,甚至忘了吞咽。
“傻子。”玫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还是更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因为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珍惜,又怎么会懂得珍惜别人呢。”
“嗯。”方协文艰难地将口中的椰汁咽下去,喉结滚动。不敢再继续看她的脸,只能将视线旁落,“这就是你最近看的书?”
说完,他就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因为那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性学三论》。他没有那么迂腐,书是本好书他知道,但要作为眼下这个阶段的他和她谈论的话题,显然就有点太超前了。
看着方协文尴尬的神色,玫瑰也红了脸,书是本好书她也知道,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在交往的第一天就和男朋友讨论这个,未免也……尤其他还是张没有恋爱经验的白纸。
“其实,这本书不是你想得那样。”她解释。
“我知道。”他立刻答。
时间是长达半分钟的一个空白,他不说话,玫瑰只能将目光投向碗里的西米露。
方协文想转移话题,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他又顺手拿起了桌面上的另外一本书。可这次更离谱,全英文排版的封面上印着的赫然竟是个裸|体女人的背影!
方协文感觉自己都快碳化了,手里的书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他只恨自己太没有边界感,竟随便动人家女孩子的东西!
“God!”玫瑰扶了扶额,她本来还想在他面前伪装下淑女呢,这下全露馅了。
“我必须得跟你说明一下啊,这是本书叫《The English Patient》——英国病人,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之一,讲的是战争阴霾下爱情与人性,尽管里面确实涉及一些背离传统道德的内容,但丝毫不妨碍它在我心里是一部伟大的作品。”
方协文点点头,问:“所以是背德文学?讲什么的?”
玫瑰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方师兄还知道背德文学这四个字呢?老实说,它讲的是婚外情。”又垂了垂嘴角,“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现在是不是都崩塌了……”
“谁说的?”方协文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明是更立体了才对,你这书单这么高级,让我这个做男朋友的压力好大。这英文原版书给我啃,我估计我要随手带着字典才行。”
“真的?”玫瑰将信将疑。
“当然真的。”
“方师兄,你真好。”
“快把碗里甜品都喝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早晨八点还有课呢。”
“嗯,好。”玫瑰心底已经和椰汁西米露一样甜了。
方协文很快就下了楼,走的时候还把她那本《英国病人》也带走了。
说什么啃英文原版还要随身带字典,他一个天天敲英文写代码的人……也不知道在瞎谦虚什么。
和上一段快节奏的恋爱不同,这一次的两个人似乎都不自觉地秉承着矜持。
方协文远比玫瑰想象的更加成熟克制,相对于只顾及自己感受的庄国栋,他更在乎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