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孩将两人引到一边的照片墙处,神情兴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
目光聚焦的瞬间,玫瑰就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眼泪决了堤。因为她指的,正是方协文当年从老洋房里“偷”回来的那张她穿一字肩裙子的照片。
一种难以形容的宿命感袭来,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有股神秘的力量,在不停制造着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与别离,无数次的擦肩,无数次的错过,无数次的轮回,他们又回到了命运的起点。
方协文也红了眸子,从女孩手中接过照片:“怎么会在这,当初我找了好久。”
女孩说:“它是我在床底下的缝隙里找到的,正面贴着墙,估计你们没看见。这下既然你们来了,我就物归原主了。”
“没事。”方协文又将照片钉回了墙上,“就让它留在这儿吧,也算一个念想,回头有空我们回来喝咖啡还能看见。”
女孩耸耸肩:“也行。”
玫瑰和方协文就着窗外的落日喝完了咖啡,又从女孩口中打听到房东太太就住在这栋楼的后面的小弄堂里,赶紧拎着东西赶了过去。
多年未见,房东太太老了很多,头发白了满头不说,身材也佝偻得让人心酸。
她自是没想到他们俩还会回来看她,眯着眸子瞧了半天才认出他们是谁来,然后立刻感动得老泪纵横:“小方,小黄,真没想到你们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
玫瑰也很感动,“阿姨,之前大家一块住了五六年呢,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
“哎呀咱们也是缘分嘛!我还记得小方当时来租房子时候的样子呢,一开始嘛非要我把阁楼拆开来只租一间给他,结果还没到半天,大晚上又过来敲门硬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说楼上他也要了……”
房东太太仍旧碎碎念着,玫瑰却倏地一下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方协文。
所以,当年,他是为了她现租的房子?!他这个人还真是越挖越有料啊!
“阿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啊,下回有空再过来看您!”方协文不敢再听,拉着玫瑰就走,却又连她的脸都不敢看,直走了二三百米,才若无其事地停下来,“那个林昊发的会所在哪来着?离这远不远?”
玫瑰气得照着他的耳垂就重重捏了一下:“方协文你这个人,你真是,真是……”
他笑:“是不是觉得我特有魄力和胆识,行动力还特别强?”
玫瑰心悦诚服:“你这样的人不成功,简直天理难容。”
“谢谢老婆夸奖。”
玫瑰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你再管我叫一声老婆,我就把你耳朵拧掉。”
两人去商场买了香水就直奔那家私人会所,然后果然不出二人所料,林昊两口子早在那等着了。
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玫瑰确实第一次见到林昊的太太谭晴。和林昊理工男的坦率和耿直不同,这位姐姐简直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讲话温温柔柔的,待人接物也处处细致周到。
没一会儿就和玫瑰从香水聊到了南法的香水之都格拉斯,又从格拉斯聊到了巴黎,听得玫瑰心惊胆战,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提议买什么香水。
好在,方协文那边和林昊推杯换盏聊得正开心,估计也没注意到谭晴口中一句接一句的,巴黎。男人谈事的流程她都懂,今晚估计不喝开心了这俩人是不会进入正题了。
她但愿这家高级会所的酒比路边摊好点,别让他太快上头,她可不想面对他喝醉了酒的那副缠人的样子。
酒过三巡,气氛终于变得浓烈又微妙。
林昊举杯转向玫瑰,脸色因喝多了酒而异常潮红:“嫂子,恭喜你和老方破镜重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老婆没好气地打断,“哎呦你会不会讲话啊,什么破镜重圆,这叫命中注定我爱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不啦?”
林昊讪讪地:“我就是那个意思。”
玫瑰却浑不在意似的饮了一口酒,飒然而笑:“大家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们也太客气,咱们随便找个地方聊聊天就好,何必订这么贵的地方,还喝这么贵的酒。”
林昊说:“应该的,上回和老方在北京匆匆一别,也没空好好聚聚。”
谭晴接过来说:“要单是他们俩我才懒得管,我虽然是今天才认识嫂子你,但你们的蔓蔓美术馆我可是早有耳闻的,能开这么有格调美术馆的大美女,我可不敢怠慢。”
玫瑰只是笑。
刚好这时方协文也转眸过来,两人目光相接时,很多事心下已了然。
今天这林昊夫妻如此大费周章地请他们吃饭,饭桌上又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估计是回去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拿股份跟着方协文干前途更光明一些。
但是之前拒绝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这会再改口难免就显得有点掉价,以至于酒都喝了两瓶,对方还是没有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最后还是方协文先开了口:“昊子要说咱也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块过来的,我之前邀请你回来坐镇梦游九霄的事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呢。”
林昊红了眸子,又转了转无名指上朴素的婚戒:“老方,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咱们这么多年兄弟我也不瞒你,远航这几年的发展是越来越差,我估计再这么下去,我就只能跟着它一块退出市场了。亦方这些年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你的能力和魄力在整个行业都是翘楚,你说我能不动心吗?我之前的顾虑主要是,我要是跟回你,就得去北京,我这老婆孩子不都在上海呢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谭晴打断:“你要真为我和孩子考虑就赶紧答应了吧!囡囡国际校的费用一年比一年水涨船高,等回头她出国留学又是一大笔费用,你当着哥和嫂子,就先把面子收一收吧!”
然后又转向玫瑰,红了眼睛:“他那人就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玫瑰拍了拍她的手:“男人都那样。”又笑着举起杯子:“来吧,咱们下回北京聚吧。”
“好,北京聚!”
这件事总算也了了。
回去的路上,玫瑰问方协文:“你想找个替你坐镇的高管还算难事吗,何必这么执着。”
方协文笑容迷离:“人这一辈子,总得有几个人是值得执着的吧?”
玫瑰摸了摸他醉醺醺的脸:“傻瓜。”
两人沿着马路走了很久,她才想起一件事来:“今天晚上我们住哪啊,你订酒店了吗?”
他没好气地弹了弹她的脑袋:“住什么酒店,当然回家住了!你是忘了咱在上海还有个家吗?”
玫瑰语结,她好像还真忘了。
方协文又搂住她,酒气熏天:“不着急回家,我们再去商场逛逛。”
玫瑰看了看表:“这都几点了,还逛?而且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家睡觉吧,我明早还要赶飞机呢!”
“我不回家,我也要你给我买个戒指,就像林昊那样的。”
玫瑰愕然:“我给你买什么戒指,人家那是婚戒!”
“我不管。”他依旧死死抱着她不放手:“他们都有,为什么我不能有。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哭给你看。”
玫瑰被他气笑了:“那你哭吧,反正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然后她就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就把他塞进了车里。
吩咐司机往家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