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要知道在场的都是有些年纪的领导了,最低的职位也是车间主任,谁家没有个考生?
况且,猪肉水果布什么的可有可无,房子才是最吸引人的,谁不想自家住的宽敞些呢?
“我也听说了,”一位后勤处的主任推了下鼻梁的眼睛说,“还有纺织厂,听说一人五尺布两斤肉,机械厂是茶缸水盆暖壶。”
“嚯,一个个,都挺阔气。”
众人议论纷纷,然后将目光投向厂长,饱含期待和希冀。
厂长清了清喉咙,“他们这些布啊、茶缸、水盆、暖壶啊什么的,都是自己厂子里积压的货吧?咱们化工厂有什么积压吗?”
众人哄笑起来。在场的众人谁不知道,化工厂是直属化工部的厂家,产品从来都是畅销,甚至脱销,前年还谈下了出口的生意,根本不可能存在挤压产品的情况。
不过,“别人家都有了,咱们化工厂也得有,这样吧,后勤和工会组织一下,选一批实用的东西作为奖励,选好了后报上来,厂办批条子,我签字,出纳和会计批钱,尽快把东西置办回来。”厂长说着看向众人,“以后每年都依此例来办。”
这下所有人都开心了。毕竟谁家没个考生呢?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的嘛!高考都恢复了,就不会再轻易取消了。
*
符伊年从厂长家离开,还没完全走出院子,就隐隐约约地听到楼上在讨论自己了。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老话讲: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作为一个手握“巨资”的孤女,免不了的。甚至,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献殷勤或者做媒,都已经十分出乎符伊年的意料了。
大概还是忌惮着符家爸妈才去世几个月,怕太早凑上前会被人戳脊梁骨吧。
符伊年脚步没停,离开这座院子,往自己家走回去。
这一路上,家家门口都贴着大红对联和挂钱儿,门上秦琼、敬德两位门神把手,窗玻璃上也贴着应景得窗花,连路边都是昨晚鞭炮炸碎的红纸碎片。
路上也遇到很多人,大家都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服或者新近才做的新衣服,每个人都脸上都喜笑颜开,见面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先拜个年道声“过年好”,喜气洋洋的气氛洋溢在整个家属院里。
大概就像昨晚卢主席说的那样,压抑了十年,人们的情绪得以释放,终于能够自由地、开怀地笑出来。
符伊年的情绪也被这开心愉悦所感染,脸上一直带着笑。她平时不怎么在家属院里活动,因此认识她的人不多,见她对人微笑、点头,也纷纷同她微笑、点头,以示回礼。
待她走过,又各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同伴:这是谁?
直到回了家,看到光秃秃的房门两侧,符伊年的笑容才略有收起,大概自己家是整个家属院里唯一没有贴对联、挂钱儿、窗花的一户人家吧。
符伊年后来想了想,当时的情绪说是难过吧,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但是伤感还是有一些的,别人家都团团圆圆欢欢乐乐。唯独符家,若生活在这里的还是原主,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冷冷清清孤孤单单,对比实在太强烈,怎么想怎么凄凉。
幸好自己早就习惯了独自生活。符伊年暗自想。
*
几百公里之外,祝镕和营长等营部的领导正在一处基层军营慰问探望,除了领导们,还有文工团来慰问演出,因此全连上下除了各处正在值守站岗的,所有人都来到了礼堂。
营长作为营部最大的领导,正在舞台上讲话。营长的讲话很有水平,先讲忠贞报国再讲保护家人最后讲个人价值,听得底下的战士们激动不已,结束时掌声十分热烈。
祝镕在后排坐着认真听,突然听到旁边有一阵啜泣声,转头一看,看到有个小战士正在吸鼻子,眼圈也红了起来。
“怎么了?”祝镕压低声音,关心地问,“有什么困难,说出来组织上帮你解决。”
小战士摇头,“营长讲得太感人了,呜呜,我想家了,呜呜,我爸妈年初没了,就剩一个妹妹在家了,我担心她,呜呜。”
祝镕看小战士年纪不大,不禁问道:“你当兵多久了?”
小战士:“刚一年。”
那没办法了,规定是普通战士参军要满两年后才可以回家探亲,他还不到时间。祝镕没有办法,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权做安慰,“一年时间也很快的。”
看小战士年纪不大,他妹妹年纪更小,孤零零一个女孩子在家,难怪他回担心。
可是不管怎么样,还有个哥哥惦记牵挂着呢。
符伊年可怎么办呢?祝镕不禁担忧,只有她一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