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伊年正想点头并顺着多说几句,就听到他说了句“没必要”,不禁疑惑地看向他。
“没必要,真没必要,”韩世宇好像没看到符伊年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一个女孩子,没必要参加高考,何况你还有工作,就不要来占一个名额了,抢占别人的机会,多不好。”
符伊年满脑袋的问号,心说这时哪里来的奇葩,这还能忍?
于是符伊年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擦嘴,打断了对面的滔滔不绝,“高考文件有这一条吗?”
之前符伊年虽然有回应,但是都不多,韩世宇以为她要么是沉默寡言要么是赞同自己的话,现在乍一开口,还把他给问懵了。
符伊年:“我说,有文件明确规定不允许女性参加高考吗?”
韩世宇:“呃,没有吧,没听说。”
“既然没有,我为什么不能参加高考?或者说,女性为什么不能参加高考?”符伊年盯着韩世宇的眼睛,认真且严肃地质询他,“是因为你脑子里那根堪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的封建脑筋,还是你对高考政策模棱两可稀里糊涂的理解?”
“如果是前者,伟人都说‘女性能顶半边天’,你这种同伟人思想相悖的人,不应该参加高考;如果是后者,连最基本的理解能力和阅读能力都没有,你才是强占高考名额的那个。”
“总之,不应该参加高考的是你,而不是我。”
说完这句,符伊年背上站起来离开了饭店,走出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鼓掌叫好声,也听到了瓷器摔碎的声音。
符伊年没有回头。
*
高考报名后的第一个周末,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中旬。
安县作为北方城市,平均气温早就降到零度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取暖。北方城镇的取暖方式无非也就那么几种:火炕、火炉、火盆。
平房用火炕的比较多,烧水做饭时就顺便把炕烧了,能保持房间温暖很久,最多晚上睡觉前再填一把柴或者填一块煤球,能持续供暖一整晚。
楼房搭不了炕,用火炉和火盆,烧的是煤球和蜂窝煤,每年每家会发一定斤数的煤球票,实际上这些煤球并不一定够整个冬天取暖的,所以就尽量将房屋密封来减少热量的流失。
可是火炉和火盆的一大弊端就是容易产生一氧化碳,若是房间封得太严实、通风不足,非常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安县县医院几乎每年都会接诊十多例因为取暖造成的一氧化碳中毒病例。
所以化工厂在新建家属院的时候,找了京城的设计师,将新楼设计成集中取暖的模式,给家家户户都安了暖气片。而供暖用的水是来自于化工厂里给反应釜冷却降温的冷水使用后的废水。
这种冷却水温度挺高的,尽管外头最低气温已经低至零下十度,屋内却能达到二十几度,有的人家甚至能达到三十来度。任屋外北风放肆吹,室内却温暖如春甚至燥热得想吃根冰棍。
今天虽然是周末,符伊年依然准时地在清晨六点醒来。冬天昼短夜长,六点钟天还没亮、太阳还没升起,房间需点灯才能看清。
符伊年在醒来后又赖了十分钟的床,十分钟一到,立刻起床穿衣、开窗通气、整理洗漱。
今天的事情还挺多的。除了按照复习计划表推进复习进度,还要把床单被罩拆下来用洗衣机清洗,还有,厨房的米桶已经见底、鸡蛋也只剩一颗,要去粮油站和供销社采购补充物资。
趁着洗衣机在清洗床单被罩的时候,符伊年背了一篇作文范文和三十个英文单词。等洗衣机工作结束,把床单被罩晾好,符伊年装上粮油本和票据,带着米袋子和网兜,推上自行车出门去采购了。
此时才七点半还没到,天已大亮,天空湛蓝,可以看出今天是个好天气,符伊年也不由得心情轻松愉快。
可惜,这份轻松愉快只持续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不知道是因为进入了水逆期,还是出门没有看黄历,自从高考报名那日遇到韩世宇那个奇葩后,符伊年这几天不断地遇到奇葩,各种各样的。
比如下班的公交上明明还有座位却被刚上车的老人强行要求让座,比如在单位食堂里好好吃着饭突然凑上来的说和她同一考点所以可以“在考场上互帮互助”被婉拒了就阴阳怪气的同事,比如明明是科长说下班之前将稿件交给厂长秘书就行却在中午就被秘书来催稿结果只能上交草稿然后害她被厂长骂了一回……
总之,之前一直平平顺顺的日子,突然变得“多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