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看了符伊年和祝镕一眼,递回给她两张车票和一枚五分钱硬币,“解放军不收票。”
哦,还有这种好事啊。可真不错。符伊年乐颠颠地将车票和找零收起来,带着祝镕往车厢后面走去。
大概因为是上班时间,公交车人并不多,空闲座位比较多。符伊年直接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祝镕走过来见状,顿了一下在她身边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下。
车子启动,一阵黑烟从车尾飘过来,符伊年手疾眼快地关上车窗,还是没来得及将汽车尾气全阻隔在外,被呛得咳了两声。但是这并没能阻止她盯着窗外看的行为。
医院、化工厂、百货大楼,三点在一条公交线上。前天符伊年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只看到了从医院到化工厂这一段路程的城市景象,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符伊年忍不住仔细观察着这一段路程上的景象,以便自己以后生活方便。
看着她对外面景象十分好奇的样子,祝镕有点好笑,“你怎么那么好奇?没见过吗?”
符伊年这才发觉自己不自觉地表现出了对这里得一切的陌生,“那什么,记忆有些错乱,我得对比着纠正一下。”说着还表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心里却在想:失忆可真是个好借口啊。
祝镕宽容地笑笑,“那观察完了,有发现什么错吗?”
“目前是没有的,不知道后面有没有。”
*
事实证明,符伊年的想法没错,百货大楼作为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带,确实有一家照相馆,刚一下公交就能看见,在百货大楼一层,单独开了一个门店,门梁上挂着“国营照相馆”的匾额,玻璃门和玻璃窗上贴着大小不一的照片,有人物照也有风景照,黑白照片居多,但也有彩色照片。
走进去,门口处是柜台,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对着一本账册拨算盘,听见开门声头也没抬,只说“拍照等一等”,就不再理人。
符伊年和祝镕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甚至十分默契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符伊年一边等待一边打量着,照相馆进门左手边是一张柜台,右手边是供客人休息等待的沙发茶几,正对门口的墙壁前摆放了拍照用的假花、玩具、摆设的柜子,墙面上也挂满了不同尺寸的照片和相框,十分鲜明的照相馆特色。
不过,这地方好像有点窄啊,照相的话够吗?
正想着,柜子旁边突然传来开门声,符伊年转头一看,哦,这里原来还有一扇门啊,估计这扇门里才是真正拍照的地方吧。
一个戴着眼睛的老师傅正从门出来,一抬头刚好和符伊年对视,立即笑起来,“年年来了?”话音落下注意到她旁边的祝镕,愣了一下,“这位是……”
符伊年虽然不知道老师傅为什么会认得自己,但是从他的表情看,老师傅似乎不知道符家出了事。
“这是祝镕。”
符伊年只简单地介绍了祝镕的姓名,并没有介绍他的身份,以及和她的关系。
祝镕起身和老师傅握手,“您好。”
老师傅也不在意,握了手对着祝镕点点头,“你好,”然后重新看向符伊年,“怎么你自己来的?你爸妈呢?”
“额,他们来不了,”符伊年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实话,“我过来是想问问咱们这里能放大照片吗?”
“能啊,是家里的合影吗?打算放大到几寸?”老师傅走到柜台前抽了支笔准备记录要求,“底版带来了吗?”
底板就是胶卷底片,胶卷在冲洗之后底片若是保存好,依然可以拿出来再冲洗的。
符伊年并不知道遗照应该是多大的尺寸,她在照相馆的墙上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张A4纸大小的风景照,“那么大的,不是合影,是两张单人半身照,这是底版。”
老师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作为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的拍照师傅,他当然知道这么大的单人半身照代表什么,难怪她说“来不了。”
不过师傅没有多问,按照符伊年的要求写了单子,第一联撕下来粘在一张纸袋上,并将底版放进去,然后后将复写纸下面的第二联交给符伊年,告诉她收好,“一周后来取吧。”
符伊年注意到老师傅在自己的要求之外又格外注明了“黑白”两个字,知道他已经明白为什么这次只有她自己来了。符伊年将单子叠好装进帆布挎包里,又请老师傅再帮忙挑两个合适的相框,一并付了款,对老师傅道了谢,这才和祝镕走出照相馆。
出了照相馆,符伊年突然停在门前台阶上不动了,盯着地面默默出神。
祝镕自认为是个比较擅于言辞的人,场面话虽然不是信手拈来,但也能在关键时刻不让气氛冷场。
只是此时此景,祝镕突然觉得词穷,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话题来打破此时的沉默。
直到符伊年突然出声:“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枚硬币?”
祝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