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视线都深的像要把信封看出个洞来。
他承认,这是有一些卑鄙。
但......
李覃一咬牙,紧绷着轮廓,撒手便想将这信扔进竹竿丛里。
却又手上一转,再次拿稳了。他不是摇摆不定的性子,略一沉默,忽地垂下深邃的眸子,盯了那封信半晌,猛背过身去,钻进竹竿林子。
顶着忐忑激动的心情,他喉结滚动一下,打算迫不及待拆开那封信。
然手刚碰到,晞婵的面容忽在他心上闪过,李覃一个激灵,低骂了自己会儿,转身就把信封收好,忙走出竹林。
哪知一出来,迎面有个黑影子蹿到脸前,李覃淡定侧身躲开,这儿是晞婵院前,他皱眉便想训斥此人,若冲撞了院里姑娘饶不得他!
唇未完全张开,那黑影子明晃晃的一转,似是站不稳当,直挺挺的往他身上撞。是个传音的哨兵。
李覃睁大眼睛,以为这人是个脑子坏的,光天化日之下碰瓷?!
这回再怎么着都是躲不及的,他已做好准备,哨兵却“哎呀”一声,手上稳准狠地一把抓走了他不设防的那封信。
李覃:“……”
“主公恕罪!”
哨兵一股恼将信拆开来,发疯样儿的摇头晃身,清秀的脸上抽蓄:“我,我饮酒过多,醉了醉了。”
而后他把信丢下,又抽抽着跑开了。
李覃黑脸。
真是开了眼了。
他沉思了一下,这个哨兵或许早早就瞧见他在此徘徊,才有眼力见儿的自作主张。
再一深想,还真对这个哨兵有印象。
前次战时,押送粮草的甲兵打玉关峡过,兵少地形也危,易守难攻。心照不宣的是此番命甲兵千人特从玉关峡过,实为以粮草作诱饵为引。
领军将领二人,率兵提前埋伏,只待请敌军入瓮。
为保不出纰漏,粮草兵队并不知此计,与敌军一万兵力相遇时,虽无逃兵,然人人心中自危,已无战意。
就在这时,忽然杀出来一个骑着矮小瘦弱黑色马的运粮小兵,分明长的天生弱不禁风样,却吼若河东,提着一把从敌军手里抢过来的破剑,不要命地往人堆里冲。
旁人惊呆。如此一兵,竟能以一挡百!
这小小粮草兵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只知吃喝运粮,哪知逢了绝境,战斗力势不可挡,一下子就镇住了军心!
李覃听了部将的禀报,大喜,忙命人将王守信请进帐中,不顾他的推拒,晋升为将。那王守信会推拒,李覃属实也没想到,旁的人牟足了劲往上爬,或为匡扶乱世,或为志向。
更别提还有此才能。
王守信倒好,一听要晋升他,竟反过来吓的要死,扑棱一下跪倒,说:“鄙人不才!升不得,实在升不得啊!”
给李覃气的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李覃强着给他升了职位,位列校尉。
可见对其看重。
才不过半日,晚间这王守信真真的一条咸鱼,外头吹号点兵,唯有他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捏着炊饼,躺在席上呼呼大睡。
隔天一早,王守信又成了哨兵。
李覃对他,只得又爱又恨。
不过说来倒巧,当时在帐中问及他出处,不想是与晞婵同乡,都是豫州谯郡人,也在豫州府当过家仆,只犯了事,已被赶出来数月了。
虽说爱屋及乌于军中并不合适,然李覃管不住心向晞婵偏着,一听是豫州谯郡人,且晞婵在荆,若闻得身边有昔日家仆,不定能慰藉一二。
他心中更是大悦,见这王守信老实巴交,品行风闻也不错,往后说不定能大有一番作为,便将其收在身边,来往通传。
打算待他稳重些,再酌情提拔。
至于犯了什么事,王守信打死不肯说,也口内说着不敢来见晞婵。李覃起疑,他才忙道:“不才不才,只不小心将人撞进了湖里,府君嫌我笨手笨脚,险些害人,就给赶出来了。”
他确实粗枝大叶。李覃放下心,冷审了他几眼,懒得再多问,了解过他的底细后,才给升了校尉。
可惜这人实在难扶,咸鱼的紧。
想罢,李覃懒得再骂他,这羊癫疯似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不是知他正常,且大有才能,早被轰出军营了。
惊惊善解人意。待会儿他不介意代这王守信说一二句好话。只别误会了是他撕开的。
这可要好好解释清楚的!
他虽惜才,帮王守信费几句口舌自觉算不得什么,但绝不能替他背锅。
他才不会像王守信“发酒疯”那样偷撕……
李覃蹲下身拾信,飞快将目光扫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炷香。
风吹着玄色劲装,他从头到脚,恰似被人泼了一池的冰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