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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美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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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本就话不多,鲜少搭话。但这几日的平静,却让李覃犹如脚踩独木,提心烦闷,甚至比过独木桥可难多了。

他宁愿过九曲环折的数十个独木桥,也不想面对她这副样子。

恰逢有信来报,上庸起了事端,他当即清点兵马,欲在翌日清晨便动身启程。

省得在这抓心挠肺,烦。

晚时齐聚,陆锦绣咽下鱼肉,虽已习惯爱子白日不归,夜里奔走荒郊,一心扑在厮杀出来的宏图霸业上,但也忍不住心忧:“这次怎走的如此着急?可是情势棘手?”

李覃跽坐在案后,将夹在筷中的青蔬复又放回碗中,才道:“行军打仗,令即下,兵即出,瞻前顾后,拖延放纵,非良策也。”

“如今儿子帐下猛将段灼,在上庸与那薛棣对垒旬有六日。薛棣假意烧营遁走,布下埋伏,他虽为穷寇,然段灼麾下兵马却不习水战,急需援军。”

“如此。”陆锦绣点点头,又叮嘱几句,话起家常。

她身旁的李箖琅却把嘴一撇,暗道:急需援军?

急需援军你能面不改色坐在这儿用膳?以往有军情,不论大小,哪次不是不分昼夜就跨上战马跑个没影儿了?

这回大概情况宽裕,总算知道一块儿用个膳。

陆夫人忽道:“覃儿,卓皓也在荆州有些时日了,堂堂七尺男儿,当谋弘烈,日日待在长辈膝下孝敬尽礼,也不是个事儿。”

她放下箸,望着面色淡定的李覃,红唇慈笑:“再则我观他好学笃道,宽惠仁厚,聪明有智谋,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明日要走,何不趁时考虑,随才擢叙,看看你帐下可有适合的职位?”

闻言,陆卓皓忙也放下箸,垂首谦恭,等候回答。

晞婵手中汤勺一滞。几日相处下来,她虽为李家外人,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不刻意打听,也能把府中关系把握个四五分。

陆夫人偏宠家侄,早在接风宴上就初有显露,当日李覃喝酒过度,有六分就是那陆卓皓灌的。

他这样的人物,自是没人敢灌。陆夫人高居堂首,一味纵容陆卓皓,李覃虽有不满,但顾及长辈颜面,并未黑脸拒绝。

平日他二人见了,陆卓皓行礼,李覃也只淡淡一应,很少主动寒暄。可见他兄弟二人,交情淡如水。

李覃神情不变,稍一停顿,就放下箸,唤来仆妇。仆妇躬身将雕有当康的托盘奉上,其上叠有巾帕。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才道:“既是七尺男儿,自是羞得依靠家中,李陆两家,祖上皆龙虎之辈,单刀赴会,拼杀生路。表弟若有阿母所言那般英明神武,多的是机会舒展抱负,在儿子帐下,岂不遭人闲话,有名无实?”

陆锦绣面色一变,脸上青红交加,正欲说什么。李覃又道:“不过,儿子帐下确有一闲职,虽为虚职,但对表弟这般不曾摸过剑的人来说,最有前景。若能立下战功,料定再往上提拨,军中也不会有所怨言。”

“不知表兄所提,是为何职?”

李覃淡淡扫他一眼,往后闲靠,威肃压迫:“前锋。表弟既心怀大志,想必非贪生怕死之辈,可愿搏上一搏?”

“哎呀!”陆夫人两眼一昏,忽地拍案,嗔视李覃,斥责道,“你是要你舅舅绝后吗?!前锋,那可是送死的。”

晞婵肩膀惊颤了下,见局面紧张,就不再进食,安静恭顺地跽坐不语。李覃脸色也冷了下来,语调薄愠:“我数万万将士,哪个不是殊死搏斗?又哪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将在军者,君命有所不授。更有军中无父子一说,合该一视同仁。”

那厢陆锦绣埋怨他冷血无情,李箖琅安抚沉默,长久叹气。在一旁静观其变的陆卓皓却面色苍白,站起身走至中央,恭恭敬敬地朝主位行了一礼。

做完这些,他方转过身,颤颤巍巍地对李覃道:“多谢表兄抬爱,早闻表兄有天挺之姿,用人如在己,服膺明哲,诞惟四方。弟自是恭谨顺从。但表兄帐下各个都是勇武善战的大将军,弟经验缺乏,尚需磨练,实在愧于担当此大任。”

晞婵看了看他使劲抖动的身躯,低眸继续做个透明人。连那些仆从都看的出来,他这是怕的不行,生恐李覃将他送去做前锋。

但如此一来,李覃一言,倒像试金石。还未上战场,就被他人威仪吓的双腿打颤,到了战场,是何模样一看便知。

筵席不欢而散。

走出时,陆卓皓远远的弯身作楫,送君侯。李覃睨着他,目中不屑,但也不再多言,拂袖扬长而去。

他本就没打算把陆卓皓送去做前锋。这个表弟,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再则若真出了什么事,李陆两家必定结怨。

方才那般说,不过是想试试他的胆量见识,若不差,往后顾念族亲,也好提拔一二。

哪知竟毫无男儿气概!

......

翌日清晨,李覃就率兵启程了。

陆夫人自觉面子挂不住,也自知偏心,无意指责了句亲儿子“冷血无情”,这番李覃又走,不知何时归来,可有凶险。

一时心中郁结,就让李箖琅陪着,携了李甄窈,领上若干仆从,往佛寺烧香拜佛去了。

昨晚还热闹的李府,今日便冷冷清清。

趁此机会,晞婵也提前知会,择日去襄阳看望外祖母。

是夜。

婉娘打点了行装,正欲去外间候着,房门忽被人拍的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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