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娆反应过来后急忙凑过来,掐着娇滴滴的嗓音道:“郎君,您疼不疼?夫人再气,也不能打您呀。”
虞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
袁敬眼神阴鸷,大步上前揪起谢芬的领子,因为谢家婿这个身份而积压许久的怒气,也终于在这一掌中迸发。谢芬踮足微悬,一边面红咳个不停。
虞缈见状心急,赶忙起身去抓袁敬的手臂,“你放开我表姐!”
“滚开!”袁敬甩开她的手,谢芬却也趁他另只手使力微松之时,立刻挣脱开来。
虞缈被往后一推,纤细的身躯晃了晃。
谢芬此时却仍未离开,声声讥讽:“袁敬,你恼羞成怒,不过是因为你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袁敬自觉在妾室和外人面前丢了脸面,越发冷怒,只想好好教训这个妻子。他想起谢芬昔日一幅清高面孔,心中就一股暴虐欲升腾而起,不禁抽出了腰间皮鞭。
电光火石之间,眼看那鞭就要落在身上。谢芬面色发白,却躲身到了虞缈的后面。
虞缈弱步踉跄着,还未站稳,就因为谢芬的动作暴露在了最前,面对袁敬的鞭子躲无可躲。
对着那迅疾而来的利鞭,少女如雨中海棠一般,浑身颤抖。一瞬的无助与心凉,让她双腿发软,只是往后退了半步。
“阿姊……”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姬策派来的无咎忽闪身出现,迅疾地出手截下了那鞭。
然而虞缈被谢芬一扯,纤细的足踝又踉跄了几下,险些要往后跌去。身侧忽多出温热的手掌,稳固地环握住了她的手臂,另只手则托着她的肩后,又助她平衡。
虞缈惊魂未定,却见眼前多出了张熟悉面孔。男人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还好么?”
姬策握着她的肩膀,仔细看向眼前少女。
虞缈面色苍白,眼角似被桃花泅红,隐约有莹光闪烁。薄肩微颤,虽无伤势,但整个人就像是朵枯萎的花。
姬策掌心下的薄肩还在微微颤抖。他的冷怒之情几乎快化为实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疼。
虞缈喃喃道:“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
无咎是他额外派遣之人,并不参与行事,只唯独负责她的周全。但除此外还有一桩暗中的任务,就是实时向姬策汇报虞缈的动向与安全。他虽答应让她去做,但又怎会完全不管不顾。
今日姬策预感将起冲突,遂暗中随行。方才得知宅中异动后,他就立刻心一紧闯了进来。还好,他还没来迟。
姬策轻拍着她的肩安慰,眼底却又如黑云压暗。
燕王忽然闪身出现,显然出乎了这对夫妻的预料。场面一时僵住,袁敬收回鞭子,但依旧脸色铁青。而谢芬看见有了帮手,反倒舒了一口气。
若燕王来了,她的胜算就更大了。
姬策寒目扫过谢芬:“她是你的亲表妹,一心一意为你出谋划策,帮你和离。你作为长姐,却只是存心想利用她。”
“阿鸾有不易凝血之症,不能受伤,否则恐有危险。”
虞缈只是低着头,没有去看表姐的神色,却听身侧男人的声音又寒声道:“谢芬,你明明知道,却还是要这样做。”
姬策此言一出,虞缈眼前就忍不住蒙上了层水雾,心上涌上浓浓的委屈。
是啊。
谢芬明明也是清楚的。
她有个很奇怪的毛病,一旦流血,就极其难愈。年幼时,她曾在谢家与同龄孩子翻绳玩耍时,不小心被绊了一跤,膝上伤口血流不止,吓了所有人一跳。
后面养了许多天,才恢复了元气。自此后,亲族中人皆知此禁忌,待她十分小心。
虞缈每次出行的护卫从来只多不少。谢芬也清楚,若她受伤,会是多么危险棘手。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把她推倒了袁敬的面前。
又或许,表姐本就是如此打算。
少女颊如水中白玉,乌瞳黑曜,也像浸在水中似的,泛着层薄薄的粼光。她忍着泪意,终于忍不住看向谢芬,仿佛希望她能解释什么。
谢芬却仓促躲闪地别开了眼:“我没有要利用表妹!阿鸾,我,我当时只是想,若是你在前面,子悦不会敢向你动手的……”
可那鞭有多快,任谁都再清楚不过。而谢芬也不知道还有无咎的存在。虞缈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人之下意识,最能体现人心最深处的想法。
表姐真的想和离么?她忽然产生了一丝疑问。
袁敬见此情形,似乎也才想起了虞缈的家世背景,瞬间如头顶冷水倾盆,冷静下来。
谢芬好歹还是他袁家妇,但虞缈却不一样。无论是衡阳长公主,还是大将军虞烈,都不是好惹的。他也曾听人说过这两家对这个女孩有多珍若明珠,如今连燕王也出了面。
他怎就被谢芬一激,竟差点向虞缈动了手?
袁敬目露凶色,望向昔日的枕边人:“谢芬,都是你这个毒妇设计于我!”
谢芬见情势并非自己所想,不禁隐隐有惶色。
“袁敬,只会对弱小与女子动手,非君子所为。”姬策神情如冰,只想先带虞缈离开:“你差点伤了我的未婚妻,这件事,本王记下了。”
“殿下等等,此乃误会——”
姬策本不想再理这对虚伪的夫妇,只想先把小姑娘带回去好好哄着安慰。
但谢芬的狡辩再苍白不过,而袁敬仍存泄愤之心,虞缈却还是定定站着,没有丝毫离开之意,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看了眼身边垂头静默的虞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还是有一丝心软。
姬策心中低叹一声,又看向袁敬:“谢家多年根基,你若与谢家起龃龉,那是你的事。我只想另提醒你一句:你与晋王暗自结交,谋划多年之事,并非无人不知。”
“你的好外室,也是晋王送给你的吧。”
袁敬这下终于彻底变了脸色,乍然煞白:“你如何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