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诗伟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着他眼前的世界。
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聚集在他的眼前。
他们个个表情激动,鼻翼张开,眼眶通红,他们不停冲他喊着同一个名字:
诗伟!翁诗伟!
他看到其中一个女孩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似的滚落下来,女孩一头蓬松的金发,中间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小圆脸,她很年轻,很漂亮。
但诗伟不认识她。
诗伟很快又转过头、去看另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没有哭,她只是眼也不眨地紧盯着他,她的眼眶通红、眼底泛着泪,但她把嘴唇紧紧地抿住,好不让眼泪掉下来,这使得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倔强。
她是谁?
诗伟同样也认不出她,但不知怎的,他却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撤离。
他久久地凝视着这个女孩,他逐渐发现女孩望着他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温柔了,啊,一种可亲的感觉,以温柔的触痛漫过他的胸口,他们一定是认识的!只是……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忍着头部的剧痛,他想起身再近一点看看这女孩,谁知全身的一阵麻痹瞬间击倒了他——
一片惊呼声响起,所有人都扑向了他,大家纷纷劝他不要乱动,又是帮他好好躺下,又是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哪里难受……
医生!医生!!
他看到先前哭泣的女孩转身跑出了病房……
医生?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转头,果然看见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而床边到处立着各种医学仪器。
“我……”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想说句话,可是喉咙又干又紧,里面像灌满了沙子似的、疼得根本无法继续——
“你想要什么?”
就在这时,刚刚那女孩俯到他身前问。
一看到女孩那温柔的眼睛,他仿佛什么病痛都没有了似的,他渴盼地望着她说:
“你……不要、走……”
他费力地把他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女孩见了,立马也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它。
他欣慰地笑了,尽管全身还在剧痛,但他却像一个在海上挣扎了好久、此刻终于爬上了岸的人一样。
他用尽全力地握住了女孩的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医生在病房里为翁诗伟做检查,所有的家人都被赶出门外等候。
刘筝靠墙站着,心里忐忑不安——
诗伟醒了,太好了,但愿他一切平安,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陈现山来到她面前:
刘筝,坐一下吧,看你很累的样子。
她摇摇头说:我没事。
你不用紧张,他又安慰她:诗伟一定会没事的。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这时,诗婷突然向她冲了过来: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不走!
刘筝说:我想知道诗伟的情况。
你不需要知道!诗婷瞪起眼说:你只是诗伟的护工,而且已经被辞退了,这里不需要你!
刘筝不想跟她吵,于是转身走到另一边,谁知诗婷又追过来,硬是要叫她马上走。
刘筝气不过地说:
我站在这里,碍你什么事了呢?就算我被辞退了,我一样可以关心翁诗伟的,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诗婷大大地张开鼻孔说:你只是我们家请的一个佣人,哪来的脸说自己是诗伟的朋友!
正吵着,医生出来了。
“医生,诗伟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听到医生说检查结果一切都好时,大家都松了口气。
诗婷急着要进去看他,医生却把她拦住了:
等下!病人刚刚对我说,他暂时不想见任何人,只除了一位——
医生搜寻一圈,把目光落在刘筝的身上——
应该就是你了,他说,病人说,他只想见你。
刘筝张口结舌。
日子照常过去,转眼间,刘筝已经在医院里陪护诗伟整整一周了。这天早晨,当她打了盆热水、正准备帮诗伟擦脸时,发现靠在枕头上的诗伟正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她问。
诗伟浅浅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刘筝把毛巾拧好,往他脸上轻轻地擦去,他闭眼享受着。
擦好了脸,刘筝再拧一把毛巾,继续擦诗伟的手。
诗伟的手又白净又好看,只是扎针的那只手的手背上略有淤青。
刘筝发现诗伟又在眼定定地望着她了。
她忍不住问:
你到底在看什么呀?难道我是外星怪物吗,长着六个角、五个鼻子,一百张嘴?
他被刘筝逗笑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窗外。
天气……很好……他说。
他说话还是有点不太利索,毕竟睡了这么久,不管是大脑还是肌肉,都有退化的现象,不过比起一周前、已经大有进步了。
嗯,是呢,今天是个大晴天!刘筝又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想出去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