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陛下不与我爵位,只是因为我本就是堂邑侯府嗣子,将来自有爵位要承袭。那区区一个五大夫,您何曾需要放在眼中?除此之外,您看我与去病月尧的封赏,又有什么不同呢?”
陈直皱着眉头,忍不住反驳起祖母的话来。
他对于祖母这般偏心远在长门宫里的姑姑心中一直颇为不满,今日听闻她竟曾经想过用自己的军功作为筹码以此来与天子谈条件。
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快意,得亏今次他的军功不显,不曾让祖母的谋划得逞!
“哼!无知小儿!”谁知馆陶大长公主听了的他,却是冷哼一声:“你怕是在家养病把脑子都养傻了,昨天天子下诏,封霍去病为票姚校尉,关月尧为武威校尉,着令他们各领八百壮士于上林苑奔袭驰射,讲演军阵。”
“你当他们是好兄弟,他们升官发财时,可曾想过带上你?我早同你说过,我们陈家与卫家,早已是势不两立,你怎么非但不防着他们二人,反而傻乎乎地甘为他们作配绿叶?!”
“什么?去病和月尧被陛下封了校尉?!”陈直听罢也是一惊,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伤腿,发出一阵杀猪般地惨嚎。
也正是这时,陈桂带着关霍二人的拜谒木简前来求见。
一听有人来探望,陈直大喜过望,又得知是霍去病与关月尧,这份喜悦便又兀自真切了三分。
“快快快,回去告诉他们,我此刻正闲着呢,几时来都成!”
说罢见陈桂并不立刻应声,而是偷眼看向仍坐在一旁的馆陶大长公主,陈直这才想起来,家中这位真正拍的了板的“家主”还不曾发话呢。
“卫家的两个小子竟然敢来我家拜谒?倒是有几分胆量,哼,我倒要看看他们来寻阿直作何事!”馆陶大长公主一脸地不豫之色,本来握着孙子的手,不由重了几分,疼得陈直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
“祖母,疼疼疼!你手下留情啊!”
听见了孙子的痛呼,馆陶大长公主终于回过了神,瞪了一眼陈桂:“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接着却又瞥下了孙子站了起来,淡淡说道:“阿直,此后之事,你不必费心,自有祖母张罗收拾,要让这些卫家的泥腿子好好瞧瞧,什么才是累世的富贵,天家的威仪!”
说罢也不再理会孙子,自顾自地迤逦而去,陈直作为床边隐约还能听见祖母的话:“那个卫子夫,不过是生的些许好容貌罢了,这一胎指不定又是个女儿。
等那日她色衰而爱驰,以天子的气性哪里还能记得住宫中还有这么个人?到时我在往宫中送些美女邀宠,我看这卫家还能得意到几时?那平阳又能得意到几时?”
陈直听得心中直打鼓,总觉得祖母这一番言语,以其实在不忿于卫家的得势,似乎更像是与平阳长公主的意气之争。
而他们这些小辈,就像是神仙打架时,遭殃的那些小鬼。也不知霍去病与关月尧此行,又要受祖母如何的刁难。
他有心想要偷偷派人告诉霍去病与关月尧,还是别来了。可是,一来这样会令两人因为言而无信而显得失礼,以祖母的性格恐怕又会揪着此事大作上一番文章。
二来他也委实是在床上带着太无聊了,急需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一块儿说说闲话聊聊天解闷了。
真是奇妙,此时他的心中才明白何谓朋友,也发自内心地将霍去病与关月尧这两个前几个月还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对手,视作可以信任的伙伴。
他也终于明白,当初在校场上关月尧一边狠狠砸回自己的那一枚金丸,以及那句问话。
你到底把朋友当作什么了?
而此时陈直终于可以抬首挺胸,理直气壮地回答关月尧,他明白了朋友究竟是什么。
朋友就是,刚刚听闻祖母言明,霍去病与关月尧此时已是天子亲封的校尉,可他的心中除了羡慕之外,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为两人感到高兴。
他见识过两人在战场上奋力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姿态。
也在事后得知了,就在自己在沮阳城中收购灯油时,两人亲自领兵乘胜追击,最终与匈奴人正面拼杀了数个时辰。
他们悍不畏死,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陈直并不感到嫉妒。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在前线的经历,让他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感慨。
他的前途并不需要嫉妒旁人来取得,他自己有本事也有理想,他的未来与命运,他要靠自己的努力拼搏来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