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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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等爸爸回来了,我们一家一起去动物园怎么样?”黑色长发披散的女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去看你最喜欢的大老虎噢。”
“……妈妈,”年仅九岁的小女孩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我已经不喜欢动物园了。”
“为什么?”
“被圈养在笼子里的猛兽还是猛兽吗?”封雅下巴微抬,“等我长大了我要去非洲草原看真正的老虎——我去写作业了,妈妈。”
女人似乎有些尴尬的僵硬在原地,伸出去要替女儿接过书包的手慢慢放下,目送已经长高了许多的女儿黑色马尾一甩一甩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母女两所居住的房子是大平房中常见的三室一厅,八十三平米,地点位于正欣欣向荣的珠三角开发区,家里的男主人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职员,常年出差在外。
女人在客厅看了半个小时电视,视线一向窗外才发现夜已经擦黑,连忙站起来跑去厨房做饭。
但一直关闭的女儿房间重新打开了门,瘦的跟豆芽菜没什么两样的小女孩小碎步跑了出来,从她手里抢过煮饭的锅。
“我来吧,妈妈你洗一下菜。”回忆着前几天保姆离职后母亲兴致勃勃想要做饭结果差点把厨房烧掉的事情,封雅低头翻了个白眼。
等饭开始煮,封雅忙完看到站在一边的母亲正狠狠盯着几捆绑在一起的青菜发愁,似乎不知道是直接把菜丢进洗菜池里洗,还是要先把线拆了再洗。
封雅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过来三下五除二把线拆了丢垃圾桶里,按下水池的漏水槽,打开水龙头把青菜丢了进去。
“等爸爸回来还是要他给你重新请个保姆吧妈妈,”封雅瞪着身后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说,“中午我不在家你都是怎么吃饭的?难道饿死吗?”
“不了吧,”女人迟疑说,“你爸不是最近公司资金紧张吗?请一个保姆又要耗钱。”
“那你做饭?”封雅说,“正好,炸了房子之后能换个更大的,花更多的钱。”
“哎呀,这不是你会做吗?”
封雅一个九岁的小孩能做什么,也就是偶尔观察保姆做过饭,现在依葫芦画瓢抓瞎两天,凑合吃了。
等一盘焦黑的青菜端上桌后,母女两坐在大理石餐桌前,心里响起了同样的想法——果然是我女儿(妈),跟我一样没有做饭水平。
配着煮成锅巴一样硬邦邦的饭,勉强对付一顿,封雅说:“楼下就有面馆什么的,明天我们出去吃吧。要不就要爸爸回来重新请一个保姆——他上次出差说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是去上海考察去了,三四天之后吧应该是。”
封雅的爸爸叫贺诚,和她妈妈两人在大学里相识相恋,然后毕业结婚来到这里定居。
妈妈房间里有专门的首饰柜和衣帽间,封雅印象中前几年家里似乎还住在比现在更大的房子里,后来贺诚投资失败,只能卖房搬来了这里。
不过贺诚说妈妈从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为了爱情和他“私奔”,虽然离开了家但依旧富裕,而且一家三口住那么大的房子很难打扫,所以就买了一间小家。
封雅从出生起到现在确实是吃穿不愁的,很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在公立小学就读进行九年义务教育,但也没有什么零花钱,看着同班同学在玩卡片的时候只是加紧学习。
她很想让妈妈多注意她,但从前母亲沉浸在珠宝首饰里,还有那些华而不实的琼瑶剧,天马行空的恋爱剧里。周围人都说母亲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什么工作都不用干,夫妻和睦,家里有钱,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但她从记事起,贺诚在家时和母亲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封雅觉得母亲确实是个蛮不讲理的大小姐,但在她二年级被高年级欺负的时候,母亲杀到学校刀不见血的揍了那个欺负她的人,还三言两语逼的对面诚惶诚恐道歉,她就觉得不讲理也很好了。
没人敢欺负这样不讲理的她。
封雅开始学习母亲。
背脊笔直,这是挺直的脊梁骨,脊梁骨直了,脸上再带上几分冷漠,别人就会下意识退却几分。
小学生还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哦对,成绩,名列前茅的成绩才是比告老师更好的威慑,只要下巴微抬,眼神睥睨,再用冷淡的语气说出“成绩考成这样还惹事的话以后一定会去工地搬砖”或是“像街溜子一样”,就能直接招惹了全部想惹事的人了。
然后她就会被堵到小巷子里。
这时候只要提前拿出小灵通打110叫警察叔叔就够了,警察会教育每一个不听话的小学生,至少在中国,还没有小学生敢不听警察的话。
封雅知道什么是可以成为后盾的人。
贺诚?贺诚当然不是,他只会说出“小孩子磕磕碰碰是正常的,现在你就要学会去和同学沟通,而不是只想找家长帮你解决问题。”并且一次没有去过学校,直接纸上谈兵。
“我们过几天要去广州秋游。”封雅写完作业和女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哦,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哦。”女人说,“要多少钱?”
“40块。”
女人给了她50:“剩下的拿去买零食和同学分吧。”
只是在金钱上,不管是贺诚和母亲,两个人确实都没有亏待她的。
小学生们知道要去广州旅游都很兴奋,毕竟之前去秋游春游都是同城的公园、博物馆、纪念馆和工地到处逛,要不就是去海边捡贝壳,广州不一样,广州是珠三角的省会城市。
“听说广州已经建了好多高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