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茜:“要是临时有变故,去关修玉房间商议。去她那边我们都有借口。”
三人各自分工后,各自出击。
陈心最顺利,她先回去看孩子,随后借口孩子晚上需要喝药,于是去找马雪芬,同时将吴奇写好的信暗戳戳地放在魏燕的口袋里;魏燕方才被吴奇一顿虚与委蛇推出来,正伤心,看到消息也没追问为什么是陈心来送,转阴为晴想回屋子里等,只愁没人接替自己,樊茜恰好“孝心十足”地请婆婆去休息,自己接替。
房间中只剩樊茜跟关修玉两人。
“我不是跟你说我会帮你吗?”樊茜见关修玉双目无神、一片死气,无语地抱怨她没有耐心。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帮我吗?”关修玉因被断为女巫、被控制得双腿麻痹,全身神经都经受着痛感折磨。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弄成这样?要不是老祖宗买通差使,你跟孩子现在就被烧死了。想什么办法都没用了。”樊茜嗔怪,可看人微微战栗,有心生不忍,想握着她的手帮着取暖,却不敢触碰,只好起身去倒水。但桌子上的水也是凉的。她扭头找烧水的水壶,背后传来一声哀怨的叹息
“要是烧死就好了,至少不会被当成作孽的玩意。”
“所以你是故意的?那也不能...你可以找人帮你啊,你有钱,可以像关皓一样贿赂关煜;甚至你可以逃走啊,只要撑过初七就没事了。”
“逃?”关修玉好像听到一则幼稚的笑话,连看隐忍的表情都沾上苦笑,她将左手手掌抬起来,红色宝石戒指在鲜艳如血,异常耀眼,“身上有这个东西,我又能逃到哪里?就算能逃出这个宅子,外面的世界也就是一个更大的宅子而已。”
“可是你当初不是千方百计地用转胎丸要留下它吗?为什么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樊茜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偏激行为。
好好的人,突然开始犯傻。
“谁跟你说我要留下它的,要不是李平搞错了药,我也不会怀孕;要不是打胎犯法,要不是身子不允许,我绝对不会留下它。它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悲剧。”
原来犯傻的是自己,樊茜失去理所当然质问的力气,“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你不明白,我太累了。从出生到现在,我人生中的每一步都是错的。从小因为我是女孩,爸妈少给我笑脸,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生儿子,我不甘心。所以在我的努力下,妈妈再也不能怀孕,我爸也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因为没有继承人,其他女孩只能学习历史、生活、哲学的课程时,我破例学习商业知识,准备继承公司。我以为我赢了,我以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关修身的诱惑给了我当头棒喝。我怀孕后让他带我走,哪怕是被追杀,一辈子东躲西藏的,我都没关系。可他怕了,他让我吃药打胎,我大出血,连父母都放弃了,还是医院中不忍心的女大夫坚持,抢救两整天,我才捡回一条命。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什么亲情啊,爱情啊,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可哪怕如此,我还是得按照规定,在十八岁的时候做婚姻评估登记,因为偷尝禁果,我只能跟非正常人结婚,于是有了丈夫李平。”关修玉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前半生,时不时轻轻皱眉,偶尔捂着胸口顺气。
“跟其他那人相比,李平还是好的。”想着记忆中所有的丈夫角色,樊茜由衷认为一个指哪打哪的傻子丈夫相当不错。
“但唯一的问题是我有一颗无法驯服的心。你知道每天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一个智力有缺陷的人,要跟他行夫妻之仪,还要相敬如宾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吗?每天保持微笑就能够耗尽所有力气。在这个世界中,所有女人的最终价值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贤妻。一个女人从生下来到长大,十八岁之前在学习理论,十八岁开始匹配丈夫人选,二十岁必须结婚,在没有特殊情况下二十一岁生子,然后要一直依靠男人们生存,哪怕这个男人无用又愚蠢。我跟李平结婚十二年了,这么多年他连手表的作用都没弄清。我受够了,不想活了,就这么简单。”
樊茜被说的哑口无言,她想将计划说出来,可关修玉完全没有求生的想法,哪怕有安排她也不会配合。该怎么办?
在她思索该从什么切入点劝说时,李平端着热气腾腾的菜品进门。
在他看向床上微笑的那一瞬间,淡定的关修玉竟产生一丝愧疚与心虚。
“我还以为手表上的评分是你的心情。”李平坐在床上给她喂参汤。
关修玉摇摇头,表示不想喝汤,也表示否定,“不是,你的手表,我的戒指,是对我的酷刑。上面的评分是酷刑的等级,分数越低刑罚越大。”
“你早点跟我说就好了。那现在0分,是什么惩罚?”李平还是执意将参汤一勺勺喂到她嘴里。
“0分不是惩罚,是解脱。我要彻底自由了。”关修玉知道他死脑筋,参汤只好老老实实喝。她对不起他的事情太多,临死之前,不跟他对着干就当还债,自己也好过。
“自由?”李平喂完参汤,把碗放在床边的架子上,摸着手表沉思。
“李平,你出去帮我看着点人,我有事情要跟她单独说。”樊茜还是决定先把计划告知关修玉,没准她听到孩子能留下来会动心呢?她之所以自暴自弃,不正是因为没有希望吗?把希望和未来给她,再争取一下。
“如果自由的话,这个东西用不到了吧。”李平完全没理会樊茜,自顾自解开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又抬起关修玉的手,想去摘她手上的戒指。
“你干什么?强行摘戒指她会死的。”樊茜冲上去阻止,她不能碰关修玉,却可以拉着李平的手。
“你放心,我记得有人说过,戒指是丈夫戴上的,丈夫也可以摘下去。我之前脑子不好,以为能透过这个东西知道你的心情,我想让你开心。现在我帮你摘下去,也是想你能高兴。”李平推开樊茜,捏着戒指的手指微微用力。
“不行!她会死的!”樊茜要拦着,可还是没能阻止李平的决心。
她眼睁睁地盯着戒指从床上掉落,在地上发出微微脆响。
再抬头,关修玉竟还有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戒指能摘下去?”樊茜不相信捏着手上的戒指用力,却传来一阵电击。
关修玉不可置信地检查心脏,身体,甚至能动弹的双腿,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爱你。我想你开心。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樊茜蹲在地上,自嘲着被喂了一嘴狗粮,还傻乎乎地弄疼平息不久的心脏。
原来戒指可以被摘下来。
现在看,游戏似乎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