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个月。”梁祝纠正道。
“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为什么要骗我,”梁祝把小刀放下,看着胳膊上的红痕,淡淡道,“神鹿,你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吗?”
神鹿听到她的话一愣。
“以前你看我们所有人时眼神都是一个样子,从来没有因为谁的出现让你发生过变化,但是现在,你看我时,会露出明显的欢喜,眼中会有希望,视线也会不自觉跟着我……”
“你知道么?”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我。”
“或许现在我们还没有到同生死共患难的地步,但是我想说,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也不在乎你曾经怎样,如果只是因为我们物种不同,你大可放心,神鹿,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是阻碍,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我愿意放手,可是你这样让我怎么甘心放弃你……”
欧阳流丹没想到梁祝会来这一出,是她大意了……不该让她们见面。
神鹿侧过脸躲避镜头,声音时断时续:“梁祝,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天,她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会跟梁祝告别,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放弃。
神鹿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梁祝的心也在一点点破碎:“我会慢慢忘记你,变回去以后我会先忘记你的名字,然后是你的样子,最后忘记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
“别说了,”梁祝喉咙发紧,却硬是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别说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
“既然你不想听我说,”神鹿的声音变得沙哑,她们互相望着对方,在梁祝的最后渴求中,她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应该和他们一样,不要被世俗所束缚——”
话音未落,脑海里还回荡着神鹿的声音,画面却已经挂断。
一滴眼泪落在那道红痕上,这个夏天,无疾而终的爱情,就像满池溪水,被搅乱了方向,最终兜兜转转回到它最初的轨道。
平复下心情,她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那边都没有再接。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神鹿,你-很-好——”
“除非你跟我道歉,不然我是不会再主动找你的。”
从房间里着急跑出来的梧桐看到的就是梁祝双手撑着案板,看着一柄刀的场景。
看到她胳膊被刀面隔出一道红印子,她咽了下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如血缝般的红痕,腿脚不听使唤地走过去。
她看着梁祝单薄的背影,想起自己曾经在河里捕猎的那个晚上。
那天,它照常潜在水中往其他动物经常出现的地方游去,然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种很诱人但是又令人害怕的气息,出于好奇,它逆着河水一路往上,快速流动的小溪让它的阻力变大,本来想要放弃之时,却在一处鹅卵石边找到了那个人。
它与女孩隔着一层水,清丽的面容在眼中晃荡,那人唇红齿白,不施粉黛,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随意扎了一个低马尾,因为身体往前倾斜,而让它往后退了退,怕被发现。
女孩拿着一个蒲扇在扇风,等反应过来时,它发现自己盯着她好久了。
直到女孩细软的手指摸到它的身体。
……
“姐姐……”梧桐看着梁祝手上的红印子,“你没事吧。”
梁祝依旧沉默地盯着已经黑掉的屏幕,刚刚她的情绪那么激动,现在挂了电话反而安静得不像话,梧桐皱眉,知道梁祝心里可能难受死了。
“你……”她看向桌子上那把生锈的刀。
梁祝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把刀放回原处:“放心,吓神鹿的,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看到我这样也会伤心。”
梧桐看着梁祝如此平静的样子,小心翼翼问:“她还来吗?”
梁祝关柜子门的动作一顿,摇摇头,终于说出了明确的回答:“不来了。”
过了一会她又说了一句:“或许我也快走了。”
梧桐着急走到她身边:“为什么要走,这里不是很好吗……”
说到最后,她忽然明白过来,紧盯着梁祝的侧脸,语气僵硬:“你要去找她?”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几乎要盖住两人的声音,梁祝忽然想起江海的七月,那里应该也是这样吧。
她喜欢下雨吗?
良久,梁祝放好刀,把柜门关上,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看着梧桐:“你猜——”
话还没说完,梧桐就已经冲过来抱住她,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拉入那人的怀抱,可梧桐的语气却充满了恳求:“姐姐,别走。”
这样的力量她在很多变成人的动物那里感受过。
“梧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属于这里,而我注定要离开。”她想要推开腰上的胳膊,结果拉了好一会,那胳膊纹丝不动,反而圈得更紧了。
这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梧桐变成乌梢蛇第一次来找她,缠在她身上那种滑溜溜诡异的触感。
可是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委屈巴巴的女孩,不是满目黑蛇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先放开我。”
岂料梧桐突然抬起头,四目相对,她在她眼中看到了不甘:“不,姐姐会走。”
刚刚的力气仿佛用尽,梁祝已经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但是她也不想给梧桐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是,我会走,而且一定会走。”
“但不是今天,”她感觉到那双手有松动,“所以,现在可以放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