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下来望向声音来源,来的过程中,沈釉白、江东琰以及周临与从来没有告诉她,这里除了他们,还有真正的人类。
那看上去是一个男人,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前几天刚下过雨,他待的地方有一处小水洼,那个男人也没有躲,下身陷在泥坑里,头发乱糟糟的,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但,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最让梁祝觉得不适的是——拴在他脖子上的铁链。
铁链不是很粗,是农村常用的拴狗的链子,不过,即使铁链再细,以人力挣脱还是有些困难的,更不用说一个将死之人。
铁链不是很长,男人能够移动的地方实在有限,但此时他已经动不了了,只有嘴里还能嘟嘟囔囔,有时候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有时候又听不清,或许是见到有人来了,他才挣扎着叫了几声:“救命……”
男人的叫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或许是长久的折磨,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他就像看门的狗一样被拴在大门口守着,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以前刚被拴在这里的时候还有几只动物逗弄,但现在它们看到他被拴在这里已经习以为常,甚至不会再施舍任何一眼。
男人闭着眼睛躺在树荫下,身边放着一个早已破烂的碗,他睁开双眼,空洞地望向这边,看了许久,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确定眼前的是一群真正的人类,眼底流露出最后一丝希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救……我……”铁链被拖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与男人沙哑的声音交相辉映,身体虽然还能动,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已经晚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梁祝忍不住问。
“是老大把他拴在这的,”金丝猴说,“老大把他栓在这里肯定有原因,他活该!”
梁祝看到金丝猴脸上愤愤的表情,它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干了什么,就这么支持白石,看来这个老大在这里真的很有威望。
虽然动物们都是一脸愤恨,但是,他们是人类,自然看不得同类受难,梁祝看向沈釉白,见沈釉白摇了摇头:“别管了,我们救不了他,也不能救他。”
说完后她往四周灌木后面望了望。
梁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要去迈出去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灌木丛后面无数只动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有的甚至已经有要冲过来的趋势,只要她走过去,还没碰到铁链,就会先被藏在草丛后的动物给伤了。
这次,连江东琰与周临与也罕见地沉默了,他们来这里七天了都没把男人救出去,更不用说只靠她自己。
不过,彼时刚来这里的她依然不解,也不想妥协,就算动物痛恨人类也不至于这么折磨他,他犯了什么错自有法律制裁,还轮不到一只动物就随便判了他的生死。
“救救我……”
见她一脸不甘,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度微弱,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还在努力为自己辩解:“我什么都没做……”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如果想救男人,还需从长计议。
但是看着同类这样,梁祝于心不忍,难道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就被无缘无故锁在这里,这也太侮辱人了。
“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没人知道他做过什么……连白石也不知道……”
梁祝看向金丝猴,一脸诧异:“那为什么你说是他拴在这的?”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大家纷纷抬头去看,前面不远处,只见一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远处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下身着一条迷彩长裤,寸头阔肩,五官深邃,天生长了一张严肃的脸,但是他看向大家的脸是在笑的,以一种迎接的姿态。
笑意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并不违和,反而觉得他有极强的领导力,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但是他给梁祝的感觉却有些冷酷与漠然,甚至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察觉到身边的金丝猴和边牧都对他低下了头。
男人的目光率先朝梁祝看过去,但是她提前躲过,这人的眼睛太过锐利,带着明显的目的和侵略性,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等男人走近些时,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莫名的威压,让她害怕恐慌,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压得她喘不上气,直到男人来到他们面前,她不自觉屏住呼吸,不过一会,脸色开始发红,渐渐的,胸口传来一股窒息之感。
这种久违的感觉,她已经从三个人身上感受过了:神鹿、姜鹰,还有这个人。
上次在将岭,她从神鹿身上感受过,虽然她害怕,但知道那人不会伤害自己,而她对姜鹰的感觉很像人类在虎口之下,知道老虎不会伤害自己,但还是生怕哪一个动作激怒它,兽性大发,被一掌拍死。
她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应该就是沈釉白口中说的把她掳走的男人,金丝猴口中说的老大——白石。
他的本体是一只狮子,除了梁祝自身的原因,别人看到他心里也是一咯噔,这个男人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有种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惧。
狮子是丛林之王,所有动物甘心为他臣服。
白石走过来,沈釉白斜了他一眼,来这里之后,每次看他都会生气,奈何他太厉害,沈釉白也报不了仇,现在他们受的所有罪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没人应该受这无妄之灾。
白石见到沈釉白愤愤的表情时,自带威严的脸上浮现出笑意,明明很像丛林里特立独行的雇佣兵,但是他笑起来却竟也不觉得突兀,甚至会觉得有点铁汉柔情,他看向沈釉白:“还在记仇?”
沈釉白“哼”了一声,把头瞥过去。
他继续说:“今天给你带了苹果,听说很脆很甜,现在已经放在你的房间门口了。”
沈釉白不搭理他,这几天她从来没有吃过他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用过他送来的生活用品,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白石见她还是怪自己,也没有多话,他收回目光,再次不经意略过梁祝,最终停在欧阳流丹身上:“你还是回来了。”
“不过,你知道我们也关不住姜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