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见状,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后退去,她走得很慢,好不容易退到麻雀看不到的地方,她开始加快脚步往屋里走去。
她怕自己慢一秒,鸟儿就跑了。
前几天庄稼被压倒在地里,今年没有粮食,所以邱玉也要省着点吃,就算家里少一个窝头,她爹都能发现。
不过,麻雀的食量不大,所以她只掰了一小块,找了一块木板,端着水朝门外走去。
去的时候她走得急,见到麻雀还没走,她松了一口气,轻轻弯下腰,用树枝把木板和碗推到了麻雀面前。
“吃吧。”
那只麻雀看着她,见到有东西放过来,它跳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盯着邱玉看了一会儿,随后又低头盯着木板,邱玉就在一旁无声地看着,终于等她的腿快要酸的时候,她见到麻雀低头朝木板上啄了一下。
见到麻雀吃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碾碎的窝头方便它进食,麻雀的喙啄在木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邱玉看着它把所有的窝头吃完,最后跳到水碗旁边,喝了一口水。
喝饱之后,邱玉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它,只见麻雀喝了一口水,开始清洗自己羽毛上的血。
它还挺爱干净。
“你等等,我给你包一下。”邱玉看着麻雀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
和麻雀接触后,一人一鸟熟悉了不少,邱玉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是饶有兴趣地蹲在旁边看着它。
“我去拿,别走哦。”邱玉站起身,快步往屋里跑去。
她常年和她爹生活在一起,家里并没有什么精致的东西,最后,邱玉只找到一块布。
她的娘因为难产去世,还未谋面的弟弟也是那晚夭折而去,所以邱玉从小就跟着她爹过着粗糙的生活。
虽然她爹邱雨堂封建思想过于严重,但是自从她娘难产去世后,邱雨堂没有再续弦,孑然一身,拉扯着她长大。
“邱玉。”她刚一出门,就见到大门口站着村里学校找来的老师。
老师来得巧,邱雨堂正从邻居家回来,两人在狭窄的门口相遇。
“张老师,”邱雨堂颠了颠肩上的刀锯,一只手拂去身上的木屑,“你怎么来了?”
张严是学校的语文老师,因为前段时间庄稼被浪费在地里,很多人吃不上饭,导致很多学生退学,其中退学的人中就包括他最看好的邱玉。
邱玉聪明,一点就通,他觉得如果不出意外,以后邱玉也可以当教书育人的老师。
可是,偏偏人生就那么戏剧性,这么灵活的脑子,却总是对学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毕竟,还有人想上学却上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孩的身影,他以前见她在教室外偷听过课,和邱玉一般大,也很聪明,只不过后来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张严回神,和邱雨堂打了招呼,他今天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劝说邱玉继续上学,但是邱玉听她爹的,所以他今天要把邱雨堂说服。
“哎——”邱玉看着那只麻雀在两人的惊吓中,跳进了旁边的柴火里,她叹了口气,便朝张严走去。
她知道老师今天来干什么的。
“老师。”她礼貌地叫了一声,又看向邱雨堂。
张严看着邱玉,轻叹一声,没有对她说什么,而是朝着邱雨堂说:“雨堂啊,邱玉这孩子很聪明,只要再继续学一年就能毕业,现在不上……可惜了……”
邱雨堂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放下肩上的锯,靠在墙上,他把身上最后一点木屑拍掉:“女孩读书没用,嫁个好人家才行,这年头,连饭都吃不上,更不用说学习。”
“你也不用劝了,小玉不上学了,该嫁人了。”邱雨堂对着张严摆摆手。
邱玉本来不以为意,但是听到她要嫁人了,她不干了,对着她爹说:“不,我才不要嫁人!”
邱雨堂只是想拿这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邱玉反应这么大,就算当时对她说要她辍学的时候反应都没这么大。
“你娘早走,我把你拉扯大——”邱雨堂老了以后就开始喜欢叨叨叨,邱玉最烦自己爹这套。
邱玉赶紧打断他,对着张严一本正经道:“老师,我家快吃不上饭了,可能就算我想坚持,也坚持不下去,现在读书让我看不到对于未来的希望。”
张严听到她这番话,哪里像一个小孩子说的,分明头头是道,连未来都想好了,现下农村艰难,最后思索下,他也不再劝说,临走时,他无奈看了邱家父女两个人,叹了口气,便匆匆走了。
邱玉看着张严的背影,那时她思考不了那么多,只知道尽快敷衍完,去看看那只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