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棵树苗的枝丫轻轻晃动,他们也顾不上形象,躺在尽头的空地上。
艾宣看着天上的月亮,说:“种下这么大片的树,真的好有成就感。”
潘同:“几年后我带着女儿来这里旅游,告诉她,这里的树是爸爸栽种的,她肯定会很骄傲。”
韦流竹说:“是啊,以后我也会常常回来看。”
邓承提议道:“咱们来拍张照吧。”
他们站在梨树前面,背后一眼看不到头。树枝交错,汗水沾湿头发,脸侧还有些泥。就这样拍下了一张照片。
拍完照片后司云起就不见了,他们也找不到人,又在原地聊了会儿天就散去了。
而当时的司云起,在这片园区的东南角找到一块空地。
他把山楂树栽在了这里。
——
半夜十二点,狂风呼啸。
窗户被风拍打的很重,很多东西在晃。
睡前悬在空中的月亮消失不见,屋外一片漆黑,风的咆哮声愈发狂暴。
季杭想看一眼时间,正巧看到静音的手机群聊里弹出来一条消息:
【韦流竹:好大的风呀,咱们明天是不是要补救一下那些树呀?】
季杭正要退出,突然看到群聊里一条新的消息:
【李达:各位老师们,我老板在你们那嘛?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乔炎:我们两个谈事情来着,十分钟前他已经走了。】
【李达:那我等等吧。】
季杭蹙眉,看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又是十分钟,李达没有在群里说司云起回去的事情。
外面狂风呼啸,季杭认为这么短的路司云起不可能走20分钟还不到,正要打开李达小窗询问时,李达在群里说:
【还是没回来呀!我出去找找吧!】
忽的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回过神时,季杭已经站在门口了,手里拿着一把没拆的雨伞。
风吹来的力度太重,重到他愣了两秒,攥紧了手里的雨伞。
拿一把雨伞做什么。
下雨了要和司云起撑一把雨伞么。
季杭折返回到客厅,他记得刚住进来时这里有一身雨衣。穿到身上后他才发现这雨衣是破的,右肩处有一个很大的口子,但他找不到别的雨衣,又戴上帽子,径直跑了出去。
几个巷口都没有人的影子。
他驻足原地,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司云起。
风自东南而来,来势汹汹,骤然降下的雨水也被吹的拐了方向。
晚上拍摄散场时有工作人员走在巷子里闲聊,在院子里的季杭听到了。他们说:“司老师不知道从哪搞了棵快死的山楂树,自己种在了园区最后面。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棵树倒是挺粗,但树杈都掉完了,肯定活不了。”
季杭猛然想起,冒着雨往园区跑去。
看不到人。
雨势转大。
他深一脚浅一脚穿过泥泞的园区,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半跪在泥土里,心口蓦然一紧。
这时身后晃过几道手电筒的光,在雨中微弱单薄。他并未回头。
那个双手扒土往山楂树底加,试图让这棵树不倒下的身影也并未回头。
不远处有人喊司云起的名字,正在往这边走来。
园区里都是泥,他们走得很慢。
以至于季杭撑开雨伞挡在司云起头顶时在想,他刚刚跑过来也这样慢吗,司云起已经被雨淋了这么久吗。
司云起大概并没有想到此刻正在给他撑伞的人是季杭。
他以为是李达,或者是某个工作人员,又或者是乔炎、邓承、潘同,都有可能。
所以他没抬头,手臂伏在地面,继续揽过更多的泥土挡在被雨冲刷后凹陷的一边,让这棵只剩下树干的山楂树不至于倒下。
季杭的伞倾斜,遮住因风岔路而愈发混乱的雨水。他帽檐上的雨窸窣落下,脸颊一片雨湿。
一阵更猛烈的风刮来。
司云起一时之间没腾出手来,本就斜的树干剧烈地晃了下,眼看着要倒下。
季杭抬手,扶住了树干。
他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给司云起遮着雨。
司云起还是没抬头,继续揽过泥土,将树根封埋的更严密,声音混在雨声里,让人听不真切:“谢谢。”
季杭沉默着站在他身边,手里的伞继续放低、倾斜,似乎是想为他遮挡所有雨水一般。
后面的人赶到时,手电已经进水用不了了,以至于他们都看不清彼此。
季杭看到有人影往这边跑过来,还看到似乎有人扛着摄影机。他低下头,收回伞,快步从另一边离开。
头上的伞突然消失,可还没淋几秒,又被另一把接上。
李达气喘吁吁,大声喊道:“司老师,下雨你来这里干嘛啊!”
现场又黑又暗,环境吞没了季杭离开的方向。
司云起回头只看到身后的两三个人,还有跟拍。他问:“刚才不是你给我撑的伞么?”
雨声淹没大部分声音,李达没听清楚,又气又急,还以为他在问自己是谁:“是我,李达啊,我你都认不出来啦!”
司云起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人,看清后收回视线,站起身说:“抱歉,让你们跟着我受累。”他回到房间洗完澡后,对李达说:“明天给你自己,还有昨晚因为我没休息好的几个人卡里都转五万块钱。”
李达还是有点生气:“司老师!那树倒了重新栽就可以了!再说了,一棵快要死掉的树,你浪费时间栽它做什么!”
司云起难得好脾气,擦着头发说:“不会死的。”
李达:“啊?”
司云起重复道:“那棵山楂树,可以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