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面包车内四处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冷气息,将将掩盖住本身车子难闻的皮革和烟味。
这是一辆普通得从人眼前路过都不会让人多看几眼的常规车型,司机驾驶着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防紫外线车窗内用透明胶带粘上硬纸板,将每块玻璃遮得不漏一点光线进来。
接近十月份的天气,车内开了空调,但是车的气味和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闻着让人浑身被卸劲一样难受。
头套在地铁口被安流逮住的时候便被收走,地铁口的人们茫然地看着安流将突然出现的余戈拎走,转头上了一辆面包车。很久以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要报警,但那时已经挤在满是人的地铁里,被其他事情淹没思绪,没一会竟然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余戈被左右两个人夹在最后一排座位中间,嘴上贴了一截胶带,手和脚都被绳索捆住。
绳索不是普通的绳子,而是特殊道具,具体什么用余戈没明白,她只觉得勒手腕,稍微使点劲绳子就立即收口,将两只手勒得更紧。
指望周围出现认识余戈的人希望不大,父母跟邻里关系一般,余戈长期住校,也没什么人能认出她。更何况,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传到父母耳朵里,不希望家这边的其他无辜人跟这件事扯上一点关系。
希望父母现在还在外面旅游没回来。余戈闭着眼睛,假装睡着过去。
事实上在这次长途中,人确实容易犯困。身边两人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安流玩着手机,琼玉也在玩手机,大概是玩累了,琼玉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直接用传送道具把她带到组织那边?这辆车我真要受够了,坐着不舒服也不能躺,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安流正在看电视剧解说,听到琼玉的抱怨,耸了耸肩:“传送道具那么贵,哪有那么多啊,我平时又不用道具,你怎么不买一个?”
“我凭什么花这个钱?”琼玉的帽子已经摘下放在一边,指尖滑进头发里挠了挠头皮,不耐烦道:“而且怎么搞了这辆破车?你穷成这个样?平时钱没见你少赚啊。”
安流再次中断解说视频,语气也淡了一些,“搞这种车是因为需要低调,没有什么比这种脏兮兮的面包车更低调更不起眼。”
不过花更少的钱办事确实是他向来贯彻的原则。
“借口。”琼玉拍了拍胳膊上蹭上的灰尘,眉头止不住下压,“司机你雇的?要开多久才能到?”
“十个小时。”司机头也不回地说。说完之后专注地开车,似乎一点也不想多说话。
“当然是组织那边的,只不过干这种跑腿的活。”安流说,“你要是想先回去就走呗,钱我不会独吞的,到时候还是五五分。”
琼玉白了他一眼,“谁知道这丫头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我能把这种事情交给你一个人吗?上次还不是半残从副本里出来。”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某处。
安流被戳中黑历史,平淡的脸上出现几条裂痕,耳根也染上了红,噌的一下闭紧双腿,“闭嘴,能不能不要提这事?”
琼玉只觉得好笑,“有什么不能提的?不就是一对一没打过一个小姑娘么,你也是够废的。不过看你长这种小白脸样,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安流脸上的羞耻顿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愤怒,“我不骂你完全是出于礼貌,你这个女人能不能尊重别人一点?”
“有本事单挑。”琼玉手指抚上脸上的墨镜架子。
安流立刻别过头去,不继续跟她争执,“我脑子有病跟你单挑?不要把你那墨镜摘下来,我不想看。”
“老娘摘了又怎样?”琼玉立刻就把墨镜下拉,越过余戈凑到安流那边。
安流叫嚷着死死转过身子,就是不看琼玉的眼睛。
“啧啧,”琼玉切了一声,只觉得没趣,坐了回去,从包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打不过就嘴巴放甜点,小白脸。”
“叫谁小白脸呢?”安流忍不住转过脸来,“你个老女人。”
琼玉脸上的墨镜仍然下拉着,松松垮垮搭在鼻梁上,她的双眼直直望向安流。那是一双湖绿色的双眼,一如她在布料包裹下异常的肤色。此刻,两只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流。
安流没想到还有这个等着自己,毫无防备地与琼玉对上眼。他突然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没来及骂出口就浑身僵硬地向后倒在车座上,皮肤从眼周开始,向其他地方蔓延开一片灰调的蓝绿,一直蔓延到脚跟,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不三秒钟的时间。
安流向后倒的时候,玉石化的膝盖无意间撞到了余戈的腿,冰冷的厚重的触感让余戈一惊,结合两人刚刚的对话,她很快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