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心良苦,不知陈谦佑又能明白多少。
那日她回去后,此后依旧像往常一样,每日入宫教皇子练功,陈谦佑在那之后,也有了不小的改变,虽然仍是五岁的孩子,但却已经比同龄人多了一丝沉稳的气度了。
两个月的时候,李姝开始教导陈谦佑习箭,嘉辰宫院子里摆上了箭靶,陈谦佑拿着特意定制的适合他的弓,站在离靶子十丈远的位置一站便快一炷香了。
“开弓射箭讲究的是心要平、身要稳、眼要精,先前我们已经把下盘的基础打好了,再来便是练技巧了”
李姝站在陈谦佑的身旁指导,“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搭箭扣弦,开弓瞄准,脱弦出箭,每一环都得在前一环的基础打好后方可进行,要记得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定要谋定而后动,箭无虚发才是”
陈谦佑点了点头。
近来,皇子殿下日益变得沉稳,以往练功时总爱偷懒耍滑,最近也不偷懒了,让扎多久的马步便扎多久的马步,让瞄准多久的靶子便瞄准多久。
李姝见他进步很快,对他的要求也适当缓了缓,今日只需站一炷香的时间便好。
时辰到了,陈谦佑放下箭,也不休息,与李姝道:“那我回屋里去看看书”
李姝道:“其实劳逸结合效果更好,学习不能拔苗助长”
陈谦佑一笑道:“不多学一点,如何能快快赶上师父呢”
李姝道:“臣毕竟长殿下十岁,若是学习几日便能超过臣,那臣不是白活了吗”
陈谦佑不介意道:“只要每天多看一点点,我们之间的差距总会在缩小”
然而对于幼小的陈谦佑来说,他的确无法在短时间内缩短与李姝的差距,甚至这段师徒之缘很快便终止了。
又一个月后,陈谦佑的母后皇后娘娘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原先皇子感染风寒是李姝让皇子在寒冬腊月时节里身着单薄的在外扎马步,更甚的是孩子们之间的磕磕绊绊,李姝竟然让皇子给一个大臣家的公子道歉,她实在是气恼不已,再加上李姝对皇子如此严苛,皇后娘娘心中不忍皇子受苦,便软磨硬泡地去求了皇上。
正巧当年李大将军开拔前线,也有意让小女上战场实战一番,皇上便这般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师徒之情之仓促,仓促到大军开拔在即,李姝都来不及再去宫中与陈谦佑告别。
后来陈谦佑还是从宫人口中知道李姝随她父亲去了前线的事,知道这个事实后,他又一次像小孩子一般的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哄着他道:“那李姝凶巴巴的有什么好的,母后让皇上又给你请了个师父,是新科武状元,人也很精神,你跟着他学,一定比跟着李姝那个女子强”
即便拒绝,即便再也没有人像李姝一样对他如此严苛,即便再也没有人像李姝一样真心教他,他也再找不回李姝做他的师父了。
直到三年后,李姝十八岁,她从战场上回来了,在京城围猎之时,他才再一次见到李姝。
他主动走过去,见她皮肤有些干燥,不如京城丰沛之地女子的皮肤细腻了,知道定是边境的风沙侵蚀的。
他压下心疼,面上笑笑,“好久不见”
李姝朝他微微颔首,“许久不见,殿下也长高了”,原本刚过她腰际的孩子如今已快到她肩膀了。
“这三年,我有好好练习你教我的箭术,咱们要不要比试一番”
李姝笑道:“好啊”
陈谦佑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见他上马的动作十分利落,李姝不禁赞道:“殿下的马术习的不错”
他道:“他们不敢教我,怕我从马上跌下来,是我硬求着父皇赏我匹小马在院子里观赏,我令嘉辰宫里的宫人都不许外传我自学骑马的事,练了几个月后,已经能平稳的坐在马背上了,后来即便父皇知道了,见我如此执着,还是允了我继续学习”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李姝知道没有师父指导马术,他这么小的年纪,不知道要从马背上摔下来多少次,才能练到如今这水准。
她赞叹道:“殿下,长大了”
陈谦佑笑笑,“还不够大”
李姝还以为是他八岁的年龄还算不上年长之意,也对着他笑了笑。
马缰一紧,李姝策马奔腾,陈谦佑也拉紧缰绳,纵马追上,一大一小的二人在林间纵马射猎。
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动静,李姝弯弓搭箭朝着有声响的地方出箭,箭离弦而去,草丛中瞬间没了动静,她驰马去取猎物,是一只肥美的野兔。
陈谦佑不甘示弱也举弓拉箭等待猎物,林中有奔跑的野鹿路过,也被他的箭一击即中。
他得意的一扬下巴,好像在说,看吧我也有进步。
然而这点进步还没有入得了李姝的眼,她继续策马,耳听天上有呼啸的声音,抬头一见,是三只鹰隼,李姝嘴角一勾继续纵马驰骋,并未减速,而是跟着拿三只鹰隼而去。
她腰身用力,双腿夹紧马腹,将身体固定在马背上,手指松开缰绳,抽出箭筒里的三只箭搭在弦上,对准移动的目标,手一松,箭矢凌空而去,三只鹰隼呼啸一声,而后应声而落。
陈谦佑有些愣的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鹰隼,李姝三发齐中,箭无虚发。
此时有群鸟惊飞声,从林间大片的飞起,但他并没有学着李姝的样子,举弓而射,因为他知道,东施效颦只是自取其辱,他还达不到她的水平。
本以为这三年他在一点一点的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但李姝却并未在原地等他,她也在进步,他们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越来越远,这让他有些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