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婧天生一双美目当下根本无法聚焦,像是还未从沉睡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她喃喃吐出一句话,呓语一般。
不长的一句话,只有七个字。
却令虞朝希先是一惊,随后一稳,接着又是一惊。
月色下仔细端详姚婧那张生得十分好看的面庞,在那个寒气逼人的深夜里,终是让她看出了一副不同于以往的模样来。
虞朝希一直都知道姚婧天生丽质,是她这辈子见过的完全不亚于明星的漂亮女生。
可那晚对于姚婧的美貌,虞朝希突然有了另一种解读。
面前那张姣好的容颜,在黑暗中竟然带着一种醉酒的媚态,明艳、勾人。
像是体内隐藏的某种灵魂突然被唤醒。
在蓦然看破她的真身后,虞朝希看向姚婧的身后,天边不知何时高挂起一轮圆月,周边云雾缭绕,树梢显得影影绰绰。
如同虞朝希大半夜被担忧驱走的神志,终于连同高高悬起的心一起回归原位。
抬眼再望去,圆月不知何时降落到了树梢间,细小尖锐的枝枝蔓蔓戳破了那轮巨大完整的圆。
更深露珠,月色缭绕。
仿佛降临在虞朝希心头的隐隐约约的忧虑。
姚婧将手机靠在梳妆台置物架后的镜子上,和视频里的虞朝希打过招呼后,便开始旁若无人地脱睡袍。
那个活力十足的男孩子此刻不知所踪,至少不在摄像头范围之内。
“或许希希,你该谈场恋爱了。”姚婧悠悠开口,一个转身露出光滑白皙的后背,淡淡道出了这么一句。
姚婧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虞朝希的心底掀起不小的风浪。
整整一个晚上,这句话都在她头顶白白的天花板上加大加粗地滚动播放。
闭了眼之后,又开始在她脑海里时不时盘旋。
谈恋爱?
要怎么谈?和谁去谈?
她不知道。
虞朝希是真的不知道。
长这么大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很明确地喜欢过一个人。
哪怕是在很容易会对异性产生好感的学生时代里,她也没有产生过一丁点儿男女心思,没有过任何情感上的波动。
至于“男友”钟昱,算是一个特例。
她跟钟昱……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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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昱啊。”方瑾在夹干煸豆角的同时,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儿子一眼。
“待会吃完饭,你给阳阳打个电话,问问她回家了没有。”
钟昱也夹了一筷子干煸豆角,放进米饭碗里就着吃,待到嘴里食物全部咽了下去,这才开始应答。
“昨晚聊天她说先不急着回去,等高峰期一过再回。”
钟父钟志国早年毅然离家选择下海经商,一个猛子扎下去便是十几个年头,才得以在沿海一带站稳脚跟。而今连本带利数十载,最终在那片土地落了地生了根。
多年以来这个三口之家只得母子二人长期共存,导致两个人的口味偏好日渐趋同,饮食习惯也十分雷同,简直是一脉相承。
正如相对而坐的两张高相似度人脸,以及二人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重合的小动作。
这种高仿程度是除去刻在基因里的遗传密码外,朝夕相处下来的后天磨合痕迹。
而方瑾口中的阳阳,便是虞朝希。
早晨的太阳充满希望,所以小名叫了阳阳。
钟家和虞家同在一个镇上,两家离得挺近,孩子也经常一起玩,走动自然频繁了些。
钟昱初升高时适逢方瑾工作调动,彼时的钟家可真算得上是孤儿寡母了,在乡下这种十几年如一日落后闭塞的地方,这样新鲜的一种家庭形态实在容易惹人非议。
尽管方瑾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可家里还有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无需思前想后,这个行事果断的女人当即敲定了主意:索性举家搬到夏城。
虽然无意于此,可在学生时代最为重要的高中三年里,两个孩子的的确确因为重心偏移而断了联系。尤其还在那段时间里,虞家发生了重大变故。
一个和自家孩子同样大小的青春期女孩,在人生最紧要的关头家庭骤然发生巨大变故。
她自己仅仅只是因为顾忌儿子的成长环境不良都会义无反顾决定离乡,而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很是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却要以一副弱小的身躯承受来自命运的重击。
这是方瑾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