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月黑风高。一群披甲的禁军士兵列成两列,腰间别着一柄柄长剑,在宫城的城墙底下如蚂蚁似的游荡。远处的角楼高高耸立着,如同一只张开臂膊的猛兽。一轮未见满的、浑浊的月亮藏在角楼后面,几乎叫人望不见。
彼时几个浑身甲胄的士兵抬头,发现竟有月光斜照在城墙墙垛上。被光照住的几块墙头的砖反着有点晶莹的光。城墙底下,严冬的风隔着士兵的头盔呼呼作响——如今那些士兵耳畔,净是叮叮当当、风与铁片摩擦响的声音。
方才稍一不留神,士兵统领的眼中便有一丝黑影划过。那黑影只稍稍出现了刹那,便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彼时统领身后、方阵中的所有人宛如风声鹤唳,纷纷整齐划一地抬起剑、昂起头,径直朝城墙密密麻麻的垛口处仰望而去。
“统领,方才是不是有刺客!”
“对啊,有刺客!快追——”
“尔等何事,竟如此喧嚣?”未等那群士兵此起彼伏地把话说起来,有一男子的声音便穿过寒冷的空气,像飞箭一般射了过来。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浑厚,语气当仁不让、语调掷地有声。男子言罢,便又开口说道:“既然那是刺客,怎么能够光去追呢?”
男子袍衣的颜色几乎融入了黑深的夜。若不是他头戴高高的银冠,袍衣上有许多像龙一般盘旋的花纹,众士兵几乎看不出向他们走来的是个男子、穿着长长的袍子。男子的腰间别着一把宝剑。他的眉眼生得浓烈、眉目间仿佛自带有怒意。
有一撇银色的抹额挡在他的眉眼上面,显得他的眉目间仿佛怒意更甚。
禁军士兵的统领看见了他,仿佛像眼见了巍峨的山峦一般、瞪大眼睛,却又定然害怕这人的权威、立马单腿跪下。士兵统领一边凝望着他,一边颤颤巍巍偶然望向地面。他张口问道:“敢……敢问您是?您是宫里的哪位殿下?都怪小的没见识,不认识您。”
见那男子不动,他便又解释道:“小、小的连皇上都不曾见过呢。”
彼时城墙里水房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几乎辨不出痕迹的、浑身黑黢黢,裹得像个蚕蛹似的蒙面的影子。统领和他身后的士兵见状,又立即威胁似的挪近水房、想要拔出剑来——一群兵士不成想,男子竟然比他们先到。
“见没见过不要紧,快抓刺客!”银冠黑袍的男子伏在统领耳边嘀咕了一声,随后便一阵风似的拔出剑来。那刺客先是在水房狭长的瓦上行走。待那刺客走至房瓦的尽头、脚下踏空,迎面而来的便是宫城城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