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山头斜照,阿弦带着站在他身后的阿岚,与萧北行相迎着告别。东海滨一带的风向来吹得猛烈。那些风狂野般的卷过阿弦、阿岚与北行的发梢,将他们三人的头发纷纷裹挟至空中。发丝拍打着、糊弄着他们的脸颊。
今日北行的手中提了一个鸟笼子。他手中的鸟笼子在阿弦的注视下,距离阿弦的眼睛愈来愈近,阿弦这才看清鸟笼中关着两只银色娇小的鸟儿。以这两只鸟旺盛的生命力来讲,它们本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两只银色丰满的鸟儿在铁丝笼中竞相挣扎着、上下摆动着茁壮的翅膀。
“能够遇见先生,实属我此生之幸运也。先生在我看来,是与我以往遇见的许多人都不一样的人。先生活得逍遥、活得通透、活得了却尘缘万事皆空,是像我等沉溺于世间之金玉牢笼、只得亦步亦趋走在其中,却永久也看不清世间真相之人羡慕不来的。”
被猛烈的风吹起脸边的鬓发,从而使得鬓发遮住脸、看不清他的面庞的阿弦,对不远处向他赶来、却仍旧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的北行吐露心声道。阿弦接着又说:“许多人都是受到欲望的驱使的。可我如今也不知道,在这个欲望满天飞散的世界里,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了。”
见阿弦向自己开门见山的吐露心声,萧北行便一边满面喜悦的提着笼子,一边开口向阿弦说道:“其实公子是一个孩子。公子很像过去的我,或是过去的我的朋友,再或是处在那个金玉漫天的世界里的、任何一个痛苦的人。但我瞧着公子不知为什么,永远像是一个孩子。”
“我且送公子两只鸟罢。这两只鸟如今被关在笼子里。公子若是想把它们带回去豢养也可以,若是想把它们放飞也行。一切全凭公子的意。”萧北行将手中铁丝笼递给阿弦,可阿弦却没接,反倒叫身后的阿岚接住。
阿弦与萧北行在山林之中分别后,他便与阿岚二人走向在远处柳树下停靠着的、某座早已命人准备好的马车处。阿弦与阿岚行至马车前时,阿弦便叫阿岚同他一起,把铁丝笼中两只银色的鸟放了。阿岚率先阿弦一步打开笼子,二人瞧着两只茁壮的鸟儿再次飞入东海滨的山林。
阿弦又让阿岚吩咐马车旁的人,把原本的笼子收起来。而他自己则同阿岚默默站在柳树下。此刻的阿弦心中一边感叹飞入林间的两只鸟儿的茁壮,一边又感叹自己处在重重权力枷锁之下的无能。不过阿弦很快打点心情,恢复了心头那自我麻痹似的平静。
阿弦转过头来,笑着又对阿岚道:“阿岚,赶快打道回云凰罢。”